中國式反腐：我打可以，你打不行！

中國最高領導人不希望別人給自己及家人斂財的做法「揭短」。就在中國人歡慶農曆春節的這一天，《紐約時報》的一位駐華記者被迫離開，要求官員公示財產的中國維權法學者也要面對牢獄之苦。

就在習近平領導下的中國高層表現出有決心大力反腐，將「蒼蠅」、「老虎」一起打的同時，也正釋放著另外一種信號。這就是：我打可以，你打不行！。

農曆大年三十這一天（1月30日），就在千萬戶中國家庭歡慶春節時，一位不受官方歡迎的外媒記者卻不得不從首都機場坐上飛往台北的飛機。他就是《紐約時報》駐北京記者王霜舟（Austin Ramzy）。中國官方表示，因為他「違反了中國的有關規定」，必須離開。

在此之前，美國駐華大使館曾試圖挽回局面。新聞發言人柯英豪說：「我們兩個國家應當為增進相互了解和信任而擴大媒體交流，而不是限制記者開展工作的能力。我們已經多次就記者和媒體機構的遭遇向中國政府最高層表達我們的關注，我們將繼續這樣做。」

這樣的表態並沒有改變王霜舟的命運。美國外交人士向德新社透露，中國官方拒絕向王霜舟發放記者證及簽證的原因是其僱主《紐約時報》揭露了中國前任總理溫家寶家族的巨額財富。王霜舟是《紐約時報》在大約一年時間裡，第二位被迫離開中國的記者。該報2012年發布了有關溫家寶家族財富的詳細報道后，記者儲百亮（Chris Buckley）在類似的情況下被迫離開生活在北京的家人，前往香港繼續工作。王霜舟向德新社表示，他也會繼續留在亞洲地區為《紐約時報》工作。

王霜舟報道中國的時間已有10年之久。他剛開始的工作地點是香港，於6年前前往北京。2013年4月，他離開之前就職的《時代周刊》（Times），來到《紐約時報》。德新社報道稱，中國政府一直等到6月才接受了王霜舟轉簽記者證的申請，但隨後便渺無音信，直到年底才宣布了拒絕向其發放記者證的消息，王霜舟的中國簽證也因此無法續延。中國外交部發言人秦剛本周一（1月27日）表示，王霜舟去年5月告知自己不再為《時代周刊》工作后，雖然按規定上交了政府簽發的記者證，但他沒有按照規定向其它中國部門申請改變自己的簽證及居住許可類別，仍繼續在中國使用原來的居住許可，「違反了中國的規定。」

「與國際標準相差甚遠」

駐華外國記者俱樂部對此「深表遺憾」。該組織發表聲明稱：「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得不認為中國政府因為《紐約時報》發表與溫家寶及其家人有關的文章而實施打擊報復。這樣的做法與國際標準相差甚遠。」

中國政府一直相信「家醜不可外揚」，自1991年以來，已經有多名境外媒體記者被迫離境。其中也包括兩名德國記者。許多駐華境外媒體機構不敢對外公開記者被迫離開的事實，因為害怕其日常新聞工作會受到中國政府的進一步干擾。

收到「逐客令」的境外記者包括英國記者海金斯（Andrew Higgins）、《法蘭克福評論報》（Frankfurter Rundschau）駐華記者包克（Henrik Bork）、日本第一大報《讀賣新聞》（YOMIURI SHIMBUN）記者中津幸久（Yukihisa Nakatsu）、德國《明鏡》（Der Spiegel）周刊駐華記者的周勁恆（Jurgen Kremb）、卡達半島電視台英文頻道駐中國美籍記者陳嘉韻（Melissa Chan）以及目前在香港工作的《紐約時報》記者儲百亮。同時，該報北京分社社長潘公凱為申請新的工作簽證已經等了近兩年時間。

這些被中國官方「請出」的境外記者大多都是在報道中觸及了中國的「家醜」。比如說《法蘭克福評論報》的包克曾惹怒時任中國總理李鵬。李鵬拒絕就1989年天安門血腥鎮壓事件被問責，包克對此進行了批評性的報道。據稱，卡達半島電視台英文頻道駐中國美籍記者陳嘉韻被迫離開中國與其拍攝的一部有關勞教所的紀錄片有關。但半島電視台否認了這種說法。美國《紐約時報》記者儲百亮被驅逐出境則是因為其所在媒體刊登了溫家寶家族巨額財富的報道。在中國，領導人及其家族的財富是一個敏感的話題。

沉默的抗議

不僅是境外媒體駐華記者，觸及這一敏感話題的中國民眾也會受到嚴厲的懲罰。最近國際媒體最為關注的就是中國法學界維權人物許志永被判處有期徒刑4年。他是中國「新公民運動」的主要創始人之一，要求中共官員公布財產，並懲治腐敗。2014年1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以「聚眾擾亂公共場所秩序罪」，判處許志永有期徒刑四年。許及其律師庭審大多時間都以沉默作為抗議。

中國當局最近的一系列做法讓外界對習近平政府嚴厲打擊腐敗的動機和決心產生懷疑。有評論認為，中共打擊腐敗的根本性質是權力鬥爭，因為中國無官不腐。打擊腐敗也就成為了消滅政治對手的最佳途徑。

然而目前最讓中國政府官員頭疼的，恐怕就要數國際調查記者聯盟不久前發布的一份機密報告。該組織兩年前收到了1萬3千多個「避稅天堂」離岸公司的持有者名單。經過多方核實發現，其中有中國過去30年間最重要的政治人物及其親屬。包括現任和前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共產黨總書記，以及前總理溫家寶和李鵬。參與調查的《南德意志報》評論稱：「這份文件證明了中國的政治精英們如何窮心竭力地將其違規財產淹沒於公眾的視線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