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史鐵生與《我們懺悔》

作者:閑雲野鶴一忽悠  於 2013-9-3 01:07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熱點雜談|已有5評論

在陝北插隊時,不認識史鐵生,我們不在一個縣。我回北京幾年後,讀了他的《我的遙遠的清平灣》,想起我那細細春雨中的朦朧山莊,與他那種細膩深沉的插�感覺產生共鳴。就此知道我們陝北知青里,出了一位好作家。後來相識,漸漸相知,是因為幾本書。因了那幾本書的交往,我理解了史鐵生對現實的深刻關懷與思考。
  第一本書《回首黃土地》


  1990年的一天,陸曉婭找我說,王子冀主編一本陝北知青回憶錄,咱倆給幫忙吧。我便跟她參加了《回首黃土地》一書編委會。那個編委會除了我們仨,成員還有史鐵生、王建勛、師小平、江宛柳、高冰、邊東子、周平、方兢、高紅十、陶正、侯秀芬、李華松,特約編輯是岳建一。

  開始弄那書的時候,史鐵生的家還沒搬到水碓子,住房問題正在解決中。幾次聽王子冀忿忿不平:史鐵生已經是作家了,身份卻還算待業青年,除了點兒病殘知青政策,沒待遇――咱都是陝北知青,誰有路子能給鐵生幫幫忙?那時子冀常告知鐵生住房事情的進展情況。1991年入夏后的一天,他特意打來電話,說通知一個好消息,史鐵生能搬家了,一套一層的樓房,他太太找人做了可拆裝的木製輪椅坡道,鐵生進出時使用。那時大家都覺得可喜可賀,我們陝北知青的作家,終於可以改善生活條件了。沒幾天後,有祝賀喬遷之喜的意思,大家到史鐵生的新家去聚談,人雖不齊,也算是開個編委會吧。不知道那次是不是在他新家裡最早的聚會。
 

 那時候鐵生的新家,空蕩一些,不像現在堆滿了書,這麼多東西。炎熱季節,大家圍著他坐,扇著扇子,並不擠。他太太希米忙著招待。鐵生那時候還不須透析,精神很好,坐在輪椅上,跟大家天南地北、總是陝北地聊。像他說的,「插�的歲月忘不了,所有的都忘不了,說起來沒個完」。大家聊插�的事情,也說書稿的情況。那時很流行「侃大山」這句話,鐵生笑說,咱們在山上掄著老钁頭掏地,就是「砍(侃)大山」呀。我印象中,那天說到有篇稿子寫一位北京知青曾經要飯,但文筆欠佳。對知青要飯這種事情,鐵生跟大家一起扼腕嘆息,說能不能改一改,用上這篇稿。後來江宛柳幫著改寫了,收在《回首黃土地》書中。
  因為是陝北知青第一次自己記錄自己的真實經歷,鐵生對《回首黃土地》這本書很在意。他給這本書寫了篇《相逢何必曾相識》。他說老三屆知青有特定的共同語,很容易相認。在文中,他講到陝北農民愛戴在窯洞里治病救人的知青孫立哲,立哲挨整時,幾百農民聯名擔保;講到知識青年曾助長過「一大二公」、「看得見共產主義的明天」的壞事;講到知青「弄懂一些中國的事」后,知道再不能幹消滅私有那樣的事了,「那樣干是沒有活路的」。鐵生還講到陝北民歌,說那都是苦難、煎熬中「人的不屈不息的渴盼」,「所有的希冀都藉助自古情歌的旋律自由流淌,在黃褐色的高原上順天遊盪……」。
  

      關於陝北民歌,鐵生意猶未盡,過些天又給《回首黃土地》這書寫了一篇《黃土地情歌》。在這篇文中,鐵生說,插�年代,黃土地上的情歌有兩類,一類是《外國名歌200首》的歌,一類是陝北民歌。鐵生以為,知青之所以唱「200首」,是因為「艱苦的生活需要希望,鮮活的生命需要愛情」。真是如他所說,我們當年天天高唱「200首」,而不唱洗腦用的紅歌,就在於我們人性尚存,想去發現,而不想丟失。不想丟失的是什麼?就是鐵生文兒里所說,「平常人的平常心」,其實那就是人性。知青那時候還沒唱陝北民歌,是因為對陝北還沒有切膚的認知。逐漸融進了農民的苦難生活后,才知道陝北民歌唱的,也是這些東西,才被陝北民歌深深感動。鐵生對此理解得很到位:「數不完的日子和數不完的心事,都要訴說。」「說到底,愛是根本的希望。愛,這才需要訴說。」
  

      我在陝北山溝里呆了十年,學了不少陝北民歌。看到《黃土地情歌》后,我知道了,史鐵生不是一般的喜歡陝北民歌,而是用心體會,著意探究。尤其他說山裡人舒放自由地唱那些歌是「天人合一」,這眼界很高,十分準確。他一定是在山裡放牛時。長時間發著呆地聽過受苦漢唱歌,對面山上的歌,后拐溝里的歌,打場時伴著連枷的歌,鋤地時頂著烈日的歌,還有那攔羊的嗓子、回牛的吆聲,聽得他忘掉自己,聽得他感動一生。否則不會產生這樣的認知。
  讀《黃土地情歌》20年後,我終於聽到了史鐵生唱歌。在他去世前三個多月,在邢儀的京郊畫室,他半躺在沙發上,和我們大家一起,放開嗓子,唱「200首」,吼陝北民歌,一首接著一首,唱出了很多的感慨和歡笑。那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放聲高歌,最後一次唱他喜歡的黃土地情歌。


  第二本書《聽見古代》


  我在陝北插�時間長了后,漸漸感覺,周遭總有一些東西,包括語言和習俗,很古老。在學大寨的年頭兒,我就對那些東西產生了興趣。幾十年後,我搜尋了些陝北方言辭彙源流,集成一本書,叫《聽見古代》。出版前,2006年,中華書局的編輯希望能找兩位文化名人給寫推薦語。因為歷史學家吳思幫我通讀細看過這書稿,書名也是他跟我一起琢磨了幾個月,才想出來的,我便請他給寫了兩句。再一位,我就覺得非鐵生莫屬了。


  史鐵生對陝北的事兒很上心。而且,他本就對陝北的方言古語有興趣,在《我的遙遠的清平灣》里,他就說到,「陝北的文化很古老,就像黃河。譬如,陝北話中有好些很文的字眼。」他舉了「子推饃饃」、「吶喊」、「芫荽」、「玄謊」等詞兒,還在小說中使用了「受苦」(農業勞動)、「解不開」(不懂)、「生」(居住)、「照」(望)等陝北方言古語。他早就關注這些東西了。


  我和我婆姨一塊兒登門,給鐵生帶去書稿的前言、目錄,和一些章節摘錄,給他講了講書的內容。鐵生問了問研究方法和這事兒用的時間,說:「還真沒見過你這麼搞陝北方言的,你這事兒太有意義了。你不是陝北人,是咱們北京知青,怎麼就想起弄這事兒了呢?」他笑說:「你這插�插得真有價值。」然後爽快地答應了我的請求:「行!你讓我琢磨琢磨。」


  鐵生說他寫作時,寫到陝北方言詞兒,有的不知該寫哪個字兒,好像光有音兒,沒有字兒。我們便討論起哪個詞兒寫哪個字兒比較合適。又聊起剛去插�時,聽老鄉說話,都聽著像外語。然後,一個陝北詞兒,你插�那兒怎麼說,我插�那兒怎麼說,什麼詞兒鬧什麼笑話等等,聊那些方言。鐵生對陝北的記憶,十分真切。我們本想說說就告辭,結果聊了一個多鐘頭,聊得鐵生口乾舌燥,忍不住跟希米要水,往嘴唇上舔。


  過兩天,希米在郵件中發來了鐵生為《聽見古代》寫的推薦語:「幾百年黃土地上動人的聲音,靠一個北京知青,找回了被埋沒的形體。」這簡單的一句話,我看了后卻驚訝,因為鐵生雖不研究這些,可是寫得準確。都說黃土地上的文化古老,幾千年云云,但那地方現在的方音,並不在元代以前,最多就幾百年。遠古沉澱下來的底層辭彙,是少量,也不一定都是遠古或千年以外的音兒了。鐵生把文字喻為聲音的形體,是因為他曾經說過的陝北話里,有那麼多不知道該寫成什 么字的詞兒。我找到了一些,他讀到了高興。哦,原來那音兒是這字兒,所以他以「形體」名之。有了那些形體,就有了被埋沒的文化傳承的線索。

         鐵生真的很關注陝北方音的「形體」。請他寫推薦語那次,聊天中他問了我一個問題:「克明你說那『Cema』倆字兒怎麼寫啊?」他問的是陝北人食用的一種野生調味料,極香的。在《相逢何必曾相識》一文里,他曾提到吃雜麵時加那東西:「山裡挖來的小蒜搗爛,再加上一種叫做Cema(弄不清是哪兩個字)的佐料,實在好吃得很。」他這一問,我倆聊起了那東西。我插�村裡,管那叫z 6mar、zaimer,像外語,誰也不知道字怎麼寫。或可寫成「茹茉」,但這是瞎寫,記音而已。那是一種野生植物,長起來幾寸高,稀稀散散,一簇一簇地開粉白色的小碎花,看上去有些小家碧玉,但可愛。陝北的黃土荒坡上,到處能長「�茉」。不過,不管長在哪兒,攔羊的一上去,就都被羊給吃了。羊不去的地方,它才能留下來。傳說羊吃了那植物,肉都變香。我告訴鐵生,我們村老書記跟我說,安塞縣那邊兒有個卧牛城,卧牛城那邊兒有一片大荒坡,荒坡上長滿了「�茉」,是攔羊的好去處。那兒的羊是吃「�茉」長大的,那肉,其香無比。鐵生記得,陝北人去荒坡上採集「�茉」,也常把它們刨出來,移栽到自家窯院坡畔,或土院牆的牆頭兒上,吃時揪一把,方便。鄉里人食用「�茉」的鮮花兒,一般是在吃麵條、糕餡、涼粉的時候用到。把那鮮花放綠色的清油里一炸,香味滿窯,撲鼻而來。加在調湯里,或直接放碗中,那麵條便平生未遇了,如鐵生所說:「實在好吃得很。」現在,陝北人把「�茉」乾燥存放,我家裡便總備有這調料,但不如鮮花。
 

  後來,鐵生老問我那倆字兒。我跟岳建一一塊兒去看他,跟謝淵泓、姚健一塊兒去看他……每次見面,只要說到陝北,他必問一次。一直問到2010年9月在邢儀家唱歌,最後見面那次。這是他問我最多的問題。我想,一定是那陝北的香味,繚繞於他心中四十年,不曾散掉,卻越來越濃。就像鄉情鄉思,越久越濃。可是我一直沒在典籍里看到「Cema」的兩個字,一直回答不了鐵生這問題。我想,有朝一日,我捧定《集韻》《字彙》之類等等,一讀到底,一定能遇見這個詞兒。它就在哪本古書里,等著我呢。那時候再回答鐵生吧。


  鐵生給《聽見古代》寫的推薦語,強調了「北京知青」。我理解,這是因為他在意這個身份的經歷和遭遇,在意這個身份所代表的時代悲劇性。這一點他在《相逢何必曾相識》一文里,有所敘述。而他也在意北京知青能為陝北做事兒,對此他要表揚鼓勵。我做了一點兒――未必都對,便遭到了他的表揚。鐵生表揚我的語言十分簡樸,他說:「最沒白插�的就是王克明。」他這句話,我聽著是鼓勵我接茬兒給陝北做事兒,做滿這輩子。


  第三本書《我們懺悔》


  2008年,我寫了篇懺悔自己在陝北農村打人的文章,跟宋小明、伍嘉冀聊起來時,宋小明覺得應該有本這種內容的書,由這代人反思懺悔自己年輕時盲從狂熱的行為及惡果。我倆找岳建一商量,便有了《我們懺悔》這樣一本書的選題。組織編委會時,為少佔用鐵生的時間,我給他寫了封信,電子郵件,邀他參加。我介紹了一下兒事情的緣起,說目的是「眼下若能突破反思禁區,一定有益將來」,提到如果不是「文革」反思成為禁區,政治體制改革也不會這麼難,社會不公正也不會越發劇烈,我說「這書想從人性人手,心理人手,但直指『文革』,直指制度」,還提到民主制度對社會不公的衝突可以控制等等。


  4月30日,希米的郵件給我發來了鐵生的回信。
  克明:你好!
  來信收到,我從不上網,是希米下載給我看的。我精力原本不濟,加之透析,有效時間就更少。所議之事甚好,但一因我實在無力相助,二是徒掛虛名的事是我最不願意的事,就不加入你們的編委會了,還請各位諒解。
  說一點兒我的想法吧。你說「從人性入手,心理入手,但直指文革,直指制度」。后兩條恐怕不易,最多擦邊,很難說透。好在前兩條我看更是重要,是問題的根本。比如說民主,民主的根本並不是制度,而是文化,惟民主精神文而化之,滲透到人們的道德習俗中去,民主制度才可能立於不敗。否則「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通」。懺悔精神也是這樣,並不與制度直接相關,倒是它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制度。設若把一切都說成是時代使然、制度使然,人倒容易推卸責任了。毛其實懂得,要改變一個社會,先要改變其賴以存在的文化;只不過毛是背道而行。懺悔精神所牽連的一系列道德信念,究其根由,未必不是民主精神的基礎之一。比如,惟因是「天賦人權」而非「君權神授」,這才可能有「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懺悔,從來是人與上帝(或信仰)的直接對話,不可有中介染指。懺悔,不僅使人能夠反省自己的罪與惡,還能夠使人獨立,變官本位社會為人本位社會,這才能有民主與法制,或民主與法制才有了根基。中國文化中從來缺少這一點,所以《我們懺悔》實在是響亮的名字。所謂「話語霸權」,倒還不是指不讓誰說話,而是讓你不知不覺中跟著他說。比如「你要懺悔」,就是根深蒂固的君權遺風。
  圖圖的書《沒有寬恕就沒有未來》,其中談到南非是怎麼處理大量遺留仇恨的,從中可見,宗教起著多麼大的作用。所以我想,側重「從人性入手,從心理入手」,從信仰入手,不僅可以做成,而且可以更好。
  如有符合這本書之選題的文章,我會推薦給你。
  史鐵生
  08-4-29


  讀了鐵生這信,我很感動。我看到了一位在輪椅上被疾病折磨卻獨立思想的知識分子。早在20年前的《相逢何必曾相識》一文中,鐵生就反思說「一大二公」「那樣干是沒有活路的」。他講到公社制度下陝北農民生活的艱辛,捨不得吃的一點點白面,自己都無權處置。他記錄的真實是:「一眼窯,進門一條炕,炕頭連著鍋台,對面一張條案,條案上放兩隻木箱和幾個瓦罐,窯掌里架起一隻存糧的囤,便是全部家當。」我插�跟鐵生不在一處,我們那山溝里,最貧困的,連條案、箱子都一概沒有,傢具只是一張端飯的木盤。鐵生還寫道:「男人頂著月亮到山裡去,晚上再頂著月亮回來,在青天黃土之間用全部生命去換那每年人均不足三百斤的口糧。」這是公社制度下的真實。農民沒法兒把握自己的收入,溫飽不由人,便沒勞動積極性,辛苦一年,披星戴月,多熬到幾個工分,才可能多分到幾升口糧。我們曾經一起走過那樣的年代,回頭看去,有相近的感受,覺得反思其成因很有必要。20年前,鐵生已經有遠見地寫道:「說起那時陝北生活的艱辛,後人有可能認為是造謠。」果然被他言中,現在已經有人不承認毛澤東時代是苦難年代了。


  從鐵生早年的文中,和他晚期給我的信里,能看到他的承認人的價值尊嚴、強調人的首要性的人本主義傾向,和他的尊重天賦人權和獨立自由的民主主義信念。他的信,文雖不長,話卻說透了。慢慢細讀,看得出來,他對現實的關懷與思考,非常獨立,沒有任何依附性。大概正是因此,他才能從文化價值觀和人本的高度來認知社會制度的變遷。我覺得,用一句老話兒說史鐵生,其實很準確,就是「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同樣,沒有這兩條,是不會有對命運和世界的懷疑的,也不會有他對生死和靈魂的詰問與探索。


  鐵生這信向我推薦《沒有寬恕就沒有未來》之後,我才去讀這本書。仔細閱讀、認真書摘后,我體會到寬恕是多麼重要的人類文明經驗。只要公開真相,公開懺悔,一定能得到寬恕。懺悔是拯救我們的靈魂,寬恕是拯救他們的人性。沒有這些,是不能變「仇必仇到底」為「仇必和而解」的。


  在我來說,鐵生的信,其實是指引,至今在幫助我們慢慢做《我們懺悔》這個選題。鐵生作為一個精神世界的探索者,對生命和靈魂的解構,使他站到了一個很高的地方,謙恭地為芸芸眾生髮問。那個高度,應該就是「愛」。「愛」不在最高時,主義或權力可能顯得最高,人便總是次要的。反之,自然而然就會站到人本的立場去。我以為,鐵生因此而能把什麼都看得很清楚。


  鐵生去世后我想,無論是拯救還是解脫,終極關懷的同時,上帝和佛菩薩們都有著同樣深刻而慈悲的人間關懷、現實關懷,史鐵生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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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5 個評論)

回復 閑雲野鶴一忽悠 2013-9-3 01:21
iMan: 老地雷一天內就食言拉黑了我,請轉告我的新發博文:《N 問老地雷 》。這樣的質疑我一周可以問她99個。
在哪兒呢?凌殼一哈
回復 徐福男兒 2013-9-3 02:05
西方文化是向上帝懺悔,以取得內心的平靜。中國文化是向內反省自己的心,以取得內心的平靜。殊途同歸。從孔子的「吾日三省吾身」開始,中國文化的內向反省,自我懺悔從未中斷過,知道共產主義統治並荼毒神州,這個傳統才被斬斷。我們今天提倡爭取民主,中國傳統中自我反省的因素與之並不衝突。今天在中國實現民主自由制度的最大障礙是共產主義思想(包括馬恩列斯毛在內),而不是傳統文化。
回復 閑雲野鶴一忽悠 2013-9-3 02:06
徐福男兒: 西方文化是向上帝懺悔,以取得內心的平靜。中國文化是向內反省自己的心,以取得內心的平靜。殊途同歸。從孔子的「吾日三省吾身」開始,中國文化的內向反省,自我 ...
確實如此 理性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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