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畢汝諧這一輩子的經歷,比天方夜譚還離奇呢。上世紀90年代的一個飯局,
畢汝諧 身邊是一位從香港來紐約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師,
他無意間看到 畢汝諧 的掌紋,發出一聲驚呼:複雜的人生!
畢汝諧奇人奇事之二之辯證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這件事——眼睛一眨,我的兩個同父同母的長姐變成惡魔!——
使我至今還覺得有些恍恍惚惚的,如同置身夢境,非常不真實。
2015年末,家母以百歲高齡仙逝,我的兩個同父同母的長姐立即於治喪期內分秒必爭地翻臉,
共同決定侵吞我的三分之一遺產繼承權。
那時候,我的眼淚還沒擦乾呢;向兩位長姐致以電郵——我因政治原因不方便奔喪,
勞煩你們了。從此以後,咱們三姐弟是孤兒了,要團結互助,讓爸媽含笑九泉。
大姐二姐卻悍然扣壓了母親的死亡證明書,此舉駭人聽聞、滅絕人性!
我哀慟地給她們發出一條電郵——
你們扣壓母親的死亡證明書,使得母親在理論上仍然活著;
然而,你們扣壓母親的死亡證明書這種膽大妄為、喪心病狂的邪惡做法,
卻證明母親真的已經仙逝,無法鞭笞你們了。
這就是哲學上的二律背反。
她們隨即給出一個荒誕不經的理由:父母一生革命,你一貫反動,你沒有資格繼承遺產。
我冷笑道:請你們好好看看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只有剝奪政治權利這樣一種懲罰條例,
從來沒有剝奪民事權利這樣一種懲罰條例。再說說司法實踐,畢汝諧的罪過再大,
也大不過姚文元;姚文元蹲秦城監獄期間,母親死了,姚文元的遺產繼承權絲毫不受影響。
苛政猛於虎,大姐二姐猛於中國共產黨! 你們的良心壞了,你們還算是姐姐嗎?!
正是因為幾十年來姐弟三人和睦相處,父母沒有留下遺囑;我的想法也很簡單,
獨生子在中國社會歷來是有特殊地位的;我根本也不要求特殊地位,
三一三十一就很好了;誰能想到她們味著良心要吞了我這一份呢。
俗話說長姐如母;大姐大我10歲、二姐大我9歲;小時候,父母常年在青島養病,
都是兩個長姐照顧我(她們在中國科技大學上學,大姐1958級二姐1959級),留下非常美好的記憶。
——1960年寒冬,大姐帶我去景山東街百貨店買鞋;臨到櫃檯才發現只有一張鞋票,
大姐和我互相推讓;售貨員大媽嘆道:瞅瞅這姐弟倆多謙讓啊;要擱著我家那幾個孩子,
為了搶一雙新鞋,人腦子能打出狗腦子來!
1970年秋,為了創作文革地下文學小說九級浪,我研究了很多世界名畫,
其中包括倫勃朗的浪子歸來;當時我和二姐嘆息道:在資產階級家庭里,為了爭奪財產,
泯滅了骨肉之情啊。誰能想到,幾十年後,為了爭奪部長樓,泯滅骨肉之情的悲劇,
竟然發生在我們這個家庭里,而且情節更深、更甚、更歹毒。
2006年,溫家寶總理特別批示,將原是北京市長劉淇住所的部長樓給了我家,
我家三姐弟喜不自禁;誰能想到自此埋下了姐弟反目成仇的契機呢?
畢汝諧一輩子敏感過人,卻對兩位長姐毫無防範之心,因循慣性思維,以為父母走後姐姐仍然是姐姐,
誰知為了部長樓,雙方成為不共戴天的死敵,有如吳越;
哦,世間萬事萬物隨著時間、地點、客觀環境而轉移。
死馬當活馬醫;我給大姐二姐發了一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電郵——
2007年母親節,為了營造鐵板一塊的大團結局面給父親沖病,
畢汝諧贈給母親、大姐、二姐每人一條鑽石項鏈;並致以題為「我愛我的親人」電郵,
謂:你們一輩子戀愛、結婚,從未有男人送給你們鑽石項鏈;那麼,我贈給你們每人一條鑽石項鏈吧。
父親走後,二姐問:要不要給爸爸修墓?
弟道:我的胸口就是爸爸的墓!
這並非一句空話。
2013年11月,某君夫婦來紐約,弟懷揣父親的骨灰袋往見老友;弟問某君害怕不害怕,某君說不害怕。
此時,父親仙逝已整整6年!古人廬墓,僅僅3年!
如此大孝子、賢良弟,天下罕見!
如果大姐二姐尚有一絲絲殘存的良心,就不會這樣惡待胞弟!
記憶的蒙太奇,偶爾也會跳閃出溫馨的亮點——
1961年9月17日(星期天),是弟11歲生日,當時父母都在青島養病;
9月10日、9月17日、9月24日一連三個星期天,大姐二姐帶弟去莫斯科餐廳大飽口福;
還告訴弟:最近有筆一千五百元的定存到期了,拿了一百多元利息,盡吃無妨;
餐后再去展覽館影劇院看馬克辛的青年時代之類的蘇聯電影,其樂也融融。
其時正是哀鴻遍野的困難時期,萬幸父母委託大姐二姐照應,
弟得以安享物質、精神兩皆豐富的神仙般的快樂日子!
1974年4月,大姐曾經對弟說:你不要動不動就不想活了;全家人都在努力,
讓你和這個社會之間的矛盾不要太尖銳!
(當年,為了取悅父母,大姐二姐竭力緩和弟與社會的矛盾;而今為了侵吞遺產,
卻走向自己的反面——不擇手段地製造、加劇、激化弟與中國社會的矛盾!
請問大姐二姐何顏面對先父母的在天之靈?)
我家三姐弟,大姐二姐是大而又大的人才(博士終身教授等),
而弟是小而又小的天才(20歲創作九級浪,一舉進入中國文學史;成功預言文革、
六四、美中交惡之歷史必然性),從而在事實上形成人才與天才的敵對關係。
而我與二姐之間,還有一層特殊的敵意:從小,我與二姐都認為自己是三姐弟里長相最出色者。
在一個家庭之內,人才往往對天才懷有刻骨的妒恨。
舉例:弟的老哥們韓某某(圍棋手,常年陪萬里等元老對弈)是韓復榘之嫡孫,
其同父同母的胞兄韓某某係數學天才,兩人勢同水火;
而且,人才對天才的迫害,往往較群氓對天才的迫害更烈!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與大姐二姐的尋常人生(只須對父母盡孝,不必對國家民族盡忠)不同,
弟20歲即命定成為國家民族的烏龜背、大眾的老寒腿,弟對於國家民族負有獨一無二、
不可替代的喉舌使命!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前日,一位香港導演給弟拍攝紀錄片(他拍過李銳等等眾多有爭議人士);弟自豪地宣稱:
論文學天才,我不及莫言;論預言天才,莫言不及我!
在這裡,莫言可換為巴金、曹禺等等任何一位國寶級文豪!
自古忠孝難以兩全;幾十年來,弟殫精竭慮,在忠孝之間尋求最大公約數——
既孝敬父母雙親,又盡忠國家民族!
了得!
國事家事,何其相似乃爾!毛澤東以73歲高齡發動文革,意在打倒劉少奇;
而大姐二姐以更高年齡發動我家文革,意在打倒我家劉少奇畢汝諧;毛澤東害死了劉少奇,
而大姐二姐使盡渾身解數,三張王牌(起訴、報警、寄舉報信)迭甩,
畢汝諧始終屹立不倒,笑傲江湖!
大姐二姐神氣活現,自我感覺良好;殊不知,其所作所為(捏造借口扣押母親死亡通知書、
以極左面目打擊胞弟、謊稱會計師律師必須隱名埋姓、恩將仇報詐騙弟一萬美元未遂等等),
一旦大白於天下,大姐二姐有望進入古今中外毒婦大全!
嗚呼,我家三子女,清一色都是壞蛋!要知道,即便黃金榮、杜月笙的子女也有個把正派人!
兩位姐姐,如果你們對先父母尚有一絲絲殘存的感恩之情,就讓我們共同給先父母留點臉面吧!
幾年來,大姐二姐過足毛澤東癮,弟被動地過足劉少奇癮,這場鬧劇該收場了!
假如毛澤東耗時兩年尚不能打倒劉少奇,必會見風使舵,給劉少奇落實政策,共營九大;
決不可能一條道跑到黑!
弟建言大姐二姐:立即結束我家文革,請親友斡旋,召開我家九大,以安定團結為好!
然而,她們對此置若罔聞。
兩個同父同母的長姐的倒行逆施,給我的精神世界以沉重打擊;使我覺得這個世界是完全不可信的。
如果你的兩個同父同母的長姐為了侵吞遺產,詛咒你早日死去的話,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可信性呢?
而且,她們這種破釜沉舟的決斷做法,撲滅了我心中的一線微弱的希望——死後還有來世,
我還能和至親至愛的爸爸媽媽團聚;而她們這種這種自斷後路的百分之百的唯物主義的做法告訴我:
死後既沒有天國也沒有來世,她們一點兒也不害怕將來父母用拐杖打斷她們倆的狗腿。
死亡之後的世界,原本是千古哲人揣摩不透的、眾說紛紜的、既無法證實也無法證偽的虛幻世界;
而現在大姐二姐卻用喪心病狂的斂財行為告訴我:死後的世界是沒有的!
我們姐弟仨再也不可能在死後的世界承歡於父母膝下,裁判今世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我很小就聽說過今日事今日畢這句話;老了老了,方知道今世事今世畢,全然沒有盼頭了!
陸遊說死去原知萬事空;我說未死便知萬事空。
人生的弔詭之處,讓我這個老頭子目瞪口呆——少年時遭遇文化革命,滿世界都在揪鬥牛鬼蛇神;
事實證明,這是全都是偽牛鬼蛇神;老了老了,卻不勝驚詫地發現,我的兩個同父同母的長姐,
竟然是名副其實、不折不扣的牛鬼蛇神!
人們常常說在天之靈如何如何;先父母的在天之靈看到我們同室操戈,何其痛心!
如果他們留給三姐弟的不是部長樓,而是一堆債務;那麼,我和兩個長姐依然是同胞手足,
我們仨將會坐下來,心平氣和地商量,如何分攤債務以保全先父母的顏面;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假如我出門被汽車撞死,大姐二姐將額手稱慶,反之亦然!
——1983年嚴打緊要關頭,我與大姐(二姐已在美國)有過生離死別的對話:我痛哭流涕地說::
姐呀,我死不足惜,我死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爸爸媽媽。大姐含淚說:我一定會好好照顧爸爸媽媽的;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弟弟你放心走吧。
而今,她們的猙獰面目,也連帶引起了我的深深的思考:毛澤東時代有一句話,
階級敵人不到一定時候,是不會暴露的。人心人性不堪考驗;
大姐二姐內心妥妥地隱藏了六十幾年的邪惡,終於因北京天文數字的高房價徹底暴露了!
這就是人性,這就是人性的黑暗面;上帝給了畢汝諧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同時搭配世界上最壞的姐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天下的好事,不可能讓畢汝諧一人佔全了。
冷酷的現實,迫使畢汝諧不得不換個角度思考問題以自我安慰——畢汝諧一輩子受惠於女性世界,
幾十年如一日;哦,多少陌生女人善待畢汝諧,使畢汝諧於叢林世界時時感受人間四月天般的溫暖。
有這樣兩個例子。其一:文革高潮時,我和我的老哥們張祥龍(現為北大哲學系一級教授)
去頤和園暢遊昆明湖;我們從知春亭下水,游到龍王廟;這時候烈日當空,我們倆口渴難耐;
龍王廟有個小賣部,出售冰鎮汽水等等;可是我們倆身著游泳褲,分文皆無。
張祥龍嘆氣說要是能喝瓶汽水解渴多好啊;我看見樹蔭下有兩個正在看書的女孩,文文靜靜的,
就走上前去,直截了當地對她們說:你們好,請你們幫我們買兩瓶汽水兒好嗎,等我換好衣服,
再把錢還給你們。這兩個女孩似乎有點受寵若驚地連聲說不用不用;然後她們倆爭先去買汽水,
遞給我們;我又一次說:等一下,我把錢給你們吧;她們堅決地說:不用,不用還了,請你們喝吧。
張祥龍問我你認識她們嗎,我說不認識;張祥龍讚嘆不已,
用北京土話說:畢汝諧,你拍婆子的本領真油呀,真沖呀。
其二:有一回,我從東總布衚衕騎車出來,因為一直在想心思,一個不留神撞到電線杆子上,
右手手背刮破了皮,出血了;這時候,有兩個恰巧路過的陌生女子,
就像兩個戰地護士那樣小跑著過來,各自拿出手絹,爭先替我包紮。
OK,畢汝諧,在龍王廟和東總布衚衕,你坦然地問心無愧地接受了汽水和手絹,
並視之為理所當然、天經地義;那麼,為什麼女性世界派遣兩個超級敗類,
對你狠下毒手的時候,你卻覺得不能接受、抱怨命運的不公呢?
二比二!是的,二比二!二之辯證——
畢汝諧,在社會的數軸上、在人生的坐標上,有正就必然有負;
既然有正二,怎麼可能沒有負二呢?
善待你的女人與惡待你的女人,並存於這個世界,
就像一枚硬幣有迥然不同的兩面一樣合理合情。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好像也不能這麼說,這世界原本就是這個樣子,
並沒什麼變化;人心的卑鄙和無恥都是沒有止境的,眼不見為凈,眼睛看見了,瞠目結舌。
畢汝諧,你應該感到慶幸,大姐二姐是你在人生戰場上最危險最隱蔽的敵人,
如果沒有父母給你提供核保護傘,說不定你早就被她們聯手害死了;最危險的時刻並非當今,
而是文化革命初期!那時候社會亂的不能再亂了,假如父母有個三長兩短,
你那時候尚未成年,遭到兩個長姐聯手暗算,小命休矣!
兩位長姐之所以可怕,就是因為你一直視她們為可以信靠的親人;
而今而後你視她們為超級惡魔,她們也就很難加害於你了。
早年,畢汝諧讀過夏衍的話劇劇本秋瑾傳,所有情節都忘得精光,只有一個細節,
幾十年了,還記得清清楚楚:秋瑾聚集革命黨人開會,遭到清兵逮捕,每個人都是五花大綁;
這時候其中一位革命黨人突然說:請把我綁得松一些,我是內線。
於是,秋瑾和其他革命黨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個人身上;幕急落。
也就是說,這個內奸只有不被揭露才能危害革命;一旦他暴露了,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你的這兩位長姐也是如此。
畢汝諧,人各有命,不可強求;請你樂天知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