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枕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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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的娘

作者：病枕軛於 2013-5-10 07:18 發表於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作者分類:諏議隨想|通用分類:熱點雜談|已有81評論

老去的娘

後天是母親節，想起我遠在故鄉的娘。

娘老了。前些年回家看望她的時候，見著第一眼嚇了我一跳——娘，曾經滿頭過領的青絲烏髮，變了舊小說里褪色大氅般灰白。消瘦的雙頰略帶浮腫，加上說話時全無抖動的皺紋深陷，只一眼，令人心里刻骨蝕筋般疼痛……見過面，娘臉上揚起我熟悉的淺淺微笑，她的瞳仁放著光，溫柔地眼神靜靜地投向我。那眼神令我想起娘年輕的時候，神情五官酷似香港著名紅星汪明荃；不同是，娘的眼光來的更加柔和，蘭黑色的列寧裝上衣口袋裡，常常別著一支黑色鑲銀邊的自來水筆……

「媽……」我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哎……」娘滿含笑意望著我。

我的心開始撕開般劇痛。在我有限的生命當中，無論上學、工作還是結婚成家，都沒有真正意義上離開過母親。直至十多年前揮熱淚斬情絲離家的那個晚上……記得那年冬天的風雪好大，站在萬里之遙加拿大一家工廠的工作台前，耳畔機器的轟鳴聲此起彼伏，望著門外漫天中飛舞的雪片，我思念母親的淚水，第一次，眼眶中迸涌而出……

「媽，這些年，兒，想您老人家呀！……」我噙著淚哽咽道。

「兒呀……媽，知道……知道」娘的臉上掛著笑容。

姐後來告訴我。打我離家之後，娘因為思念我們夫婦二人，經常忍不住一個人會痛哭流淚不止。以至生了幾場大病。現在也沒有徹底康復。可生病期間娘一再囑咐爹和哥姐不許他們告知我，直到不久前娘的身體開始好轉，姐在EMAIL中才一點一點地透露給我。

「媽，您最近身子骨好些么？」我擦著眼角的淚花問。

「好些嘍，就是人有些瘦，現在只九十幾斤嘞，回到六十年前我嫁給你爸時的體重呢！」媽微笑著答。

「媽，無論如何，您一定要保重自個的身體，需要營養品、補品、錢什麼的，兒子一定給您買，給您拿。」

「你莫操心嘞，我好著嘞，就是……」娘的眼睛里閃著笑意。

「就是嘛子么？您說么……」我有些發急。

「就是……」娘曲起腿捲起褲管兒，「腿有些腫呢……」說著話娘用自個的大拇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小腿肚子，「你瞧，跟六零年浮腫病一樣呢……」娘把那枚小小的指甲痕印顯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