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大聖新傳·第二章·悟空身世》（25）【3、牧馬場女兒小環】

第二天一早，父母都外出幹活去了。小環跑到猴王跟前，輕輕摸他的頭，一邊哼哼：「猴子猴子快醒醒！」

可是猴子沒醒。雖然他渾身變得柔軟了，可是頭很燙。小女孩說：「猴子發燒了耶！」她跑到鍋台上去取了一小碗馬奶子，用勺子喂他。她記得自己發燒的時候，母親就是這樣喂她馬奶子的。猴子眼睛還是沒有睜開，嘴巴動了動，順從地喝了幾口，又昏睡過去了。

等猴王睜開眼睛的時候，一抹燦爛的夕陽從窗隙間照了進來。被一片金色陽光包裹著的，是一張可愛的小女孩的臉。那張臉望著他笑了，她的笑容正和陽光一樣嫵媚動人。小女孩手裡拿著一把勺子，正在喂他馬奶子喝。一顆不易覺察的淚珠，從猴王眼角悄悄滑落下來。

「都兩天了，你終於醒啦？」她問候他說，「猴子還會流淚的么？」

他點點頭，看了看四周，再看看自己，才發現自己赤裸裸的一絲不掛。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事，羞得趕緊把身下的羊皮捲起來遮身。

「猴子害羞了耶！嘻嘻，猴子害羞了耶！」環兒笑了起來。

「我不是一般的猴子，我是美猴王。」

「你是什麼？」

「我是美猴王！」

「你是美猴王，我就是美王后！」小女孩笑得更響亮了。

石猴不知不覺受到感染，也笑了起來。吃了那麼多的苦，突然之間，心中過去所沒有的複雜感受都有了……

石猴的身體慢慢康復了。主人問他，果然是那場特大山火使他流落此地。猴王說起和金豹大王戰鬥的故事，主人一家都拍手稱快激賞不已；說到大火奪去眾多猴兒的性命時，猴王傷感墮淚，主人一家也為之嘆息，環兒還跟著猴哥嗚嗚咽咽哭了起來。牧場主一家人心腸善良，很同情石猴的遭遇，就收留了他，讓他住了下來。馬得得教他各種各樣的人類常識、待人接物的禮儀、規範等等，手把手教他在牧場里干各種活計。美猴王不是徒有虛名，他果然是個靈猴，學什麼會什麼，而且幹得十分出色。他很快就和環兒一樣，成了牧場主人的好幫手。猴王管理馬匹的功夫超過了環兒。他能騎馬放牧羊群，而且騎術高超——能夠在駿馬賓士的時候飛身上馬；能夠在奔騰的馬群里，從一匹馬背上騰躍到另一匹馬背上，將馬匹牢牢控制住。無論是套馬桿還是套馬索，猴王都用得得心應手。馬兒一見到猴王就服服帖帖，既不敢鬧騰也不敢放刁。猴王也學會了擠奶。只要石猴端著奶桶往地上一放，那八匹產奶母馬就排著隊，一個個老老實實等他來擠奶。主人見狀大喜，更加信任猴王，漸漸就拿他當一個家庭成員來看待，索性把三十多匹馬放牧擠奶的活兒，都交給猴王和環兒去做，大人就主要管那幾百隻羊。

石猴一開始是將那張羊皮繫緊了，裹住下身，可是行動不便。環兒的母親說猴王應該穿上衣服，就比照他的身型，用羊皮做了件短褂和一條半筒長褲，要馬得得拿來給他試試。猴王穿上一試，既能禦寒又可遮羞，很愜意，於是拜謝主人。環兒正好踏進氈房來，撞見了，拍手笑道：「不謝不謝！猴哥穿上我娘做的衣裳，成了帥哥耶！」羞得石猴低頭無語，但心裡很爽。旁邊父親連忙說：「環兒這裡沒你什麼事，你瞎嚷嚷什麼呀？出去玩去。」

每天石猴和環兒騎著馬，在大草原上馳騁，心中蕩漾著非常舒心自豪的新鮮感，因為他從來沒有在大草原上住過；而環兒卻對大山裡的一切感到好奇，因為她也沒有在山裡呆過。他們兩個就各說各的故事，猴王說大山，環兒說草原，他們互相聽得津津有味。

馬得得從小家裡富裕有些錢財，所以讀過私塾認得字，在茫茫的大草原上，他算得上是遠近聞名有文化的人了。那天他把悟空叫到跟前說：「猴兒，你來了許久，也該有個名字了。猴為猢猻，猻去掉犬旁即為人子。他指了指手中的《百家姓》，對猴王道：「孫排名第三，你就姓孫吧。從今天起就叫你孫猴兒了。」

猴王謝了馬得得。從此環兒就叫他「孫猴哥」。美候王還想認字，就拜了馬得得為師，勞動之餘就認字寫字，樂此不疲。

馬得得還會拉馬頭琴，琴聲悠揚深沉而動聽。一到夜裡，吃過晚飯，勞累了一天的家人坐在一起，聽父親拉起馬頭琴，母親跟著哼唱起草原上的曲子，一會兒環兒稚嫩的嗓音也加入進來，令孫猴哥聽得如醉如痴。

冬去春來，轉眼一年過去。

終於有一天環兒忍不住了，懇求母親說：「媽，今天讓我和猴哥往西山跑一趟吧。那裡才好玩呢。」

「西山？太遠啦！你問你爸去。」母親說著，一面朝西邊眺望。西邊的地平線上只有一抹淡淡山痕。

「爸，我們去西山玩一趟好嗎？騎上最好的駿馬，一天就跑到啦。」

老爸憂鬱地掃了一眼猴王和女兒，問道：「去那兒幹嗎？」

「猴哥說山裡好玩，我還從來沒有去過山裡嘛。」

「可是回來怎麼辦？還有那八匹母馬要擠奶怎麼辦？」

是啊，每年四月到七月是母馬產仔高峰期。主人有八匹產奶的馬，每匹馬每隔兩小時就得擠一次奶，從上午八時開始，一天要擠六次，不然它們的奶就溢出灑落草地上了。所以一天下來擠四十八次奶，擠好的奶盛放在奶桶里，一天還要翻攪它數次，確實是挺忙活的，猴王走不開。

猴王見狀忙安慰環兒說：「環兒妹妹，等產奶期完了秋天再去吧。」

環兒拉著父親的手說：「爸爸答應啦？秋天讓我們去西山！」

馬得得只好點點頭。

「哈，爸爸答應嘍！爸爸答應嘍！」環兒拉著她的猴哥兒，一溜煙跑到駿馬跟前。只見猴哥彎下腰身，環兒踩在他的身上縱身攀上馬背；猴王一下子飛身竄到另一匹馬背上，二人躍馬揚鞭，閃電一般疾馳而去，群馬跟隨，轉眼間就跑遠了。只有他倆的歡笑聲還回蕩在草原上，回蕩在馬得得的耳畔。

不知怎地，父親眼睛跟著女兒騎馬的身影，久久沒有移開，那眼神也好似夕陽般愈來愈憂鬱，愈來愈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