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還牙

簡單的事實可能熟視無睹，往往被忽略不計。這卻是我們可以稍加討論，並能關注的。

最近去看牙醫，躺在那裡，從鏡子里仔細觀察自己的牙齒，百無聊賴。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上下牙床不是完全地對得整齊的。門前的牙，上面的把下面的輕輕地環抱在裡面，就是上面出來一些，下面進去一些。這是自己所發現，第一手知識，儘管經常聽人說，「地包天」的牙齒不正常。當然也不能上麵包下面太厲害，那樣的話，就成了啃西瓜的好手了。看到這裡，讀者可能會說，連這都不懂，孤陋寡聞，缺知少識罷了。是的，在下欣然接受。其實，上包下，節省空間，使得入口不隆起，容易合上嘴唇，形體上美觀。門牙有裝飾性的作用。古人講究笑不露齒，怕人家看到的是犬牙交錯，只可惜了那些白生生的糯米細牙。今人講的空中小姐，禮儀上，要露，最多可以露八顆齒，恰到好處。這是其一。仔細一想，不對呀，要咀嚼食物，上下牙齒不對齊，上包下，能起到粉碎機的作用嗎？真是一知半解，原來人用來嚼東西的牙，就是座牙，分佈在牙床的兩側，它們卻是上下對齊的，平常你不斜牙咧嘴，是看不到的。真正的牙齒的功能發生在「看不見的戰線」。這是一個否定之否定。

為什麼動物不用門牙吃食物，完成咀嚼的功能？因為門牙露在外面，用來吃食可能既不雅觀，也不安全，想象在食物緊張的時候，用前牙咬著個雞腿，大門洞開，很容易被周圍的紅眼病搶走分食。而用座牙粉碎食物的時候，把食物藏在裡面，既不讓人看見，不礙觀瞻，又不易被他人口中奪食。另外座牙比門牙有更大的力量，使得上勁。哈哈，小小牙腔，居然道道不少。這種巧妙的設計，竟是如此的精準，差一點都不行，不然人會感到非常不舒服。如果不是智慧設計的話，那不知要經過多少萬年的進化，才得如此？

活這麼大了，這是第一次，有閑心，有耐心，花時間，花精力，仔仔細細，把每一顆辛勤工作的門牙，座牙，智齒，直的，斜的，缺的，補的，通通看了好多遍。記住了它們每個的特徵。

看著它們可憐巴巴的樣子，知道了這幾十年，它們是多麼辛苦勞累，留下遍體傷痕，東歪西倒，有點慘不忍睹。特別是看了X光照出來的相片，那樣的醜陋不堪，人都不能不變得非常的humble，一點驕傲都沒了（建議今後人要想驕傲的時候，覺得自己多了不起，不妨把自己的牙齒的X光照片拿出來看看，看看自己與那些骷髏，那些ghost有多麼接近，自己就不那麼高潮了）。想著自己怎麼從來就沒有正眼看過它們一眼？如果早一點多給它們一點關懷，一點愛護，它們可能還是年富力強，為黨國效力的時候啊。

自己在想，我們每天都在那裡侃侃而談，正義的聲音，洪鐘一般的聲音，天籟之聲，悲慟之聲，假語村言，捏媚之言，花言巧語，浪語淫聲，都是從牙齒的縫裡發出。銀牙緊鎖，管不了思想，管得了嘴。牙齒是防止病從口入，禍從口出的門神，常常我們言不由衷，不管喝沒喝酒，就信口亂說，講了多少要愛他人，要愛動物，要愛環境，要愛我們這個小小的地球村的話語，總之是要讓這世界到處充滿愛的話語，都讓我們說盡了。不管這聲音如金石擲地，鏗鏘有力，還是輕言細語，話語使人如沐春風，怎麼就沒有想到給予這些須暇不能缺少的自己的牙齒哪怕一丁點的愛護？是不是有點虛偽和做作？

牙齒們只有付出，沒有報賞，連像汽車要換機油那樣的待遇也無。不僅一日三餐，不停地累死累活的為主人勞作，磨細了食物，以減輕腸胃的負擔；是個鐵做的齒輪也有磨損。看電視的時候，主人要不停地說話，還吃瓜子，牙們還不得清閑，想打個暾都不行；到了晚上，也不消停，睡夢中，磨牙的磨牙，有恨的有恨，把牙齒咬的那麼緊，幾乎生生地要把一口鋼牙咬碎。真是哪天人不死，哪天牙不休。

牙齒是人類以及其它動物生命的守護神。自古以來，直到近代，很大程度上，動物的生命是以牙齒的衰老脫落而發生根本性的轉變的。比如，一隻狗或者貓，如果它們的牙齒沒了，那麼它們離生命的結束可能就屈指可數了。中醫學里德高望重的名醫，一貫推崇自律之道，一個隨時能做的小動作就是，不停地磕上下牙齒，不知者還以為得了傷寒，打擺子呢；另外上廁所時，要咬緊牙關，不知有什麼道理。可能就是為了牙齒的健康完好。好在現在有牙醫了，人類在這方面能夠延續和再造，這是人類的進步。

幾十年了，牙齒們從來沒有得到這樣的待遇，這樣的關注。有點受寵若驚。到了晚上，它們就撒開嬌了，通過神經，不停地把一陣陣的鑽心般的痛苦送到大腦，算是對過去幾十年被主人忽略，濫用的一種回報。一夜無眠, 只好想著國家富裕了，孫楊的牙齒什麼時候也該做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