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和紐約是很不一樣的城市,這一點我在剛來美國不久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第一次去紐約恰巧趕上曼哈頓金融區的上下班時間,滿街都是俊男美女,衣著時尚而專業,幹練而自信,一付天降大任於斯人的樣子。舊金山也有一個金融區,同樣也是男的英俊女的秀美,但穿的衣服卻差了不只一個檔次,我一直在想這到底是工資還是文化的差異?
大學畢業之後小寶在紐約工作,大寶在舊金山工作,她們的做派也證實這種差異確實存在。有次小寶抱怨姐姐上班穿得像垃圾癟三,牛仔褲還不是緊身的那種,T恤更是公司免費的,再背一個背包同當學生時沒有差別。舊金山人亂穿衣還體現在去餐廳上。有次訂了一家舊金山頗為高大上的法式餐廳吃飯,因為紐約某些高檔去處對穿著很嚴格,小寶擔心她露出腳趾的涼鞋會不會被人趕出來;大寶聳聳肩:「這裡是灣區,沒人在乎」。後來證明的確沒人管。
在巴黎,紐約,米蘭甚至上海,如果你去正確的街區就可以看到一身品牌裝扮、挎著名牌包包的人群。而在舊金山灣區卻是另一番景象,穿著底褲(leggings)或跑步鞋就闖進高檔餐廳和酒吧的大有人在。即使是人均消費400美元以上米其林三星級餐廳Saison,你穿著連帽衫(hoodies)也沒有人會介意。這裡瑜伽褲很受歡迎,不少人一年到頭都穿著,向別人表明自己正擁抱運動的生活方式。灣區天氣很難預測,所以多層的衣服是必須的。舊金山有很多坡,大多數女人因此而放棄了高跟鞋。舊金山人穿衣最重要的是舒適和實用,其他很少考慮。難怪GQ雜誌曾將舊金山評為全美穿衣最差的城市之一。
至於這個現象的形成各人可能會有不同的解讀,但不可避免地人們會談到矽谷高科對舊金山產生的巨大影響。進入21世紀后,原來在南灣的科技公司大舉北上進駐舊金山。科技公司和創業財富改變了城市的外觀,人口結構,文化氛圍,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人們對時尚的需求。
矽谷碼工穿衣隨便不修邊幅是有名的。牛仔褲,公司T恤,跑步鞋,信使包是大多數碼工的標準配置(見圖)。這倒也不是他們有不同的審美標準或他們想釋放出什麼有深度的信息。說實在話,大多數碼工壓根就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些理工男實際是挺懶挺小氣的,公司發了T恤,客戶供應商也送T恤,幾年後積累了十幾件,每天換一件都穿不過來為啥還自己掏錢買?那些女碼工呢?她們實際上考慮過應該如何穿合適(我在博文「想混男人幫先當男人婆」談到過),最後得出結論,還想在這個圈子裡混,還是要低調點同男同胞打成一片。時間長了甚至形成了反向歧視:在別處是穿的不好要被人看不起,在舊金山灣區,技術能力同衣著好壞成反比。穿得太好容易被人誤認為能力有限 – 真天才不需要服裝給自己加分。
男人不懂也不在乎時尚也會影響到女人穿衣的積極性。女為悅己者容,無人欣賞,她們不久就泄氣了。再加上灣區男多女少,性別比例明顯對女性有利,女人也用不著花這麼多力氣穿著打扮。就這樣,舊金山就成了懶人當道的「時尚沙漠」。
英文有個短語:「如何向魚賣水呢?」(how do you sell water to a fish?),用來形容向人推銷他不需要的東西。同樣假如你是一家時尚公司,如何向這類有錢但又懶又小氣的傢伙以及他們的女人們推銷時尚呢?這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今年的舊金山時裝周有些新的想法和做法。希望通過時尚同科技的融合,通過推廣即刻能穿(Ready-to-wear)的時裝,通過從不同族裔文化來汲取營養來吸引灣區的客人。本屆的主題是「時尚多元文化的創新」(Innovating Fashion's Diverse Culture)。雖然沒人知道這到底是啥意思,但這個主題包括幾個熱門詞,比如「創新」、「多元」,等等。如果你打開時裝周的節目單,你可以看到裡面有「時尚黑客松」(Fashion Hackathon)、「時尚科技的女性」(Women In Fashion Tech)、「零售科技與虛擬現實的未來」(Retail Tech/Future of VR/AR)等活動。看這樣子時裝界的確非常想與高科技界接軌。這對賣衣服有幫助與否還有待觀察,但你不得不為時裝界從象牙高塔里走出來願意試一試新的理念和方法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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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照片攝於2017年舊金山時裝周
女碼工應該穿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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