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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前，我與國內的母親通電話，母親問我還記不記得鄉下的「聾子」，我迷迷糊糊的回憶了好久，問了句怎麼啦？母親聲音哽咽了下說，他死掉了。
鄉下的「聾子」是我外婆表姐的弟弟，與我母親同齡但是輩分卻比我母親大。聾子並不是天生的，小時候3歲發高燒，燒壞了耳朵，沒了聽力，也不會說話，只會咿咿呀呀的叫。此後不管老的少的大家都叫他聾子，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他的名字。聾子一輩子沒上過學，斗字不識靠給別人種田為生，到了20多歲村子里的人給他介紹了個弱智女給他當媳婦。過了幾年，弱智媳婦居然給他生下一男一女。因為家庭困難，養不活兩個孩子，聾子便把寶貝兒子過繼給他在城裡的姐姐，也就是我外婆的表姐。他姐姐家環境很好，自己的幾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很想再收養個兒子，聾子的孩子於是就跟了他姐姐老公家的姓，改姓「王」。村子里的人給他兒子起了個賤名叫「丑貨」，希望好養活。
每到逢年過節，聾子便挑著兩大擔子土雞蛋和花生來城裡看望他的丑貨，也會順道送些來我外婆家。小時候父母工作忙，便把我寄養在外婆家，每年寒冬臘月一聽到平房外面咿咿呀呀的叫聲就知道是聾子送土雞蛋和花生來了。在我小時候印象里，聾子又黑又黃，十分瘦小，有點像沒有完全進化過來的猿人，一雙布滿老繭的乾裂手掌想捏我的臉，逗逗我，我大叫的逃開：「鄉里人，鄉里人」。他也聽不到，只會傻呵呵的笑。外婆告訴我，別看聾子不會說話，心裡可有數著呢，一提到丑貨，他就樂呵呵的傻笑。直到我6歲離開外婆家上小學之後便再也沒有看到過聾子了。
聾子依舊每年雷打不動的挑著兩大扁擔進城來看他兒子，他兒子逐漸長大成人，卻從來沒有承認過聾子是他爸。我見過丑貨，長的小鼻小眼的，雖然在城裡長大卻一副鄉下人的模樣，竟然還瞧不起自己的父親。直到後來踏入社會參加工作，才體會到世態炎涼，退去稚氣逐漸成熟，知道生活的不容易，認了聾子是他爸。丑貨在一家火鍋店當服務員，認識了同家店的打工妹，兩人領了證租了間板房住在一起算是結婚了。最高興的就數聾子了，大熱天的挑了50個土雞蛋送到我外婆家。
後來聽外婆說，鄉下的聾子被人給打了，懷疑他偷東西，不給他田種，連原來拖欠的工錢也不給了。弱智媳婦經常跑出家門，聾子每次都給找回來了，後來跑的實在太遠，再也找不著了。女兒也早已經出嫁到其他村子，再也沒有回來過。聾子於是就跟著老鄉到城裡來當「扁擔」，靠給人拉貨為生。讓聾子值得高興的是沒多久，丑貨的媳婦懷孕了，聾子沒日沒夜的給人家拉貨，挑貨，想給兒媳婦攢錢買土雞蛋吃。誰知道，孩子出生后居然是先天畸形，雙手雙腳長的如同鴨掌一般，聾子發愁的幾天不吃不喝，後來只有聽取醫生建議，沒有要這孩子。
再後來過了幾年，丑貨的媳婦又懷孕了，這次生下了個健康的寶寶。聾子興奮的買了50個土雞蛋，自己在家染紅了挑著扁擔送到我外婆家來了。外婆也替他高興，聾子這一輩子命苦，活的不像個人，這下好了，兒子、媳婦、孫子全圓滿了。
聾子的死是從同村子的老鄉那裡傳過來的，一天中午他們在農貿市場給人家拉貨，拉完貨聾子覺得有點累，想休息下，於是便趟在板車上歇息，誰知道這一歇息便再也沒有醒過來。在這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街頭，沒有人發現一個生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如同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死的時候也一樣安安靜靜。
放下電話，我痛苦了一場。在這麼繁榮昌盛的今天，在我們現代人為了職位、人際關係、感情、面子和金錢而煩惱的時代，為什麼還會有因為貧窮、殘疾、被剝削而吃不飽飯，餓死累死凍死在街頭的人？為什麼因為出生貧寒，即便靠自己的雙手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此後，在我為生活的不滿而抱怨時就會回想起聾子，來提醒自己，我有什麼可抱怨的？我憑什麼有不滿的情緒？什麼是現實生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就是現實生活。
鄉下的「聾子」是我外婆表姐的弟弟，與我母親同齡但是輩分卻比我母親大。聾子並不是天生的，小時候3歲發高燒，燒壞了耳朵，沒了聽力，也不會說話，只會咿咿呀呀的叫。此後不管老的少的大家都叫他聾子，到現在也沒人知道他的名字。聾子一輩子沒上過學，斗字不識靠給別人種田為生，到了20多歲村子里的人給他介紹了個弱智女給他當媳婦。過了幾年，弱智媳婦居然給他生下一男一女。因為家庭困難，養不活兩個孩子，聾子便把寶貝兒子過繼給他在城裡的姐姐，也就是我外婆的表姐。他姐姐家環境很好，自己的幾個女兒都已經出嫁，很想再收養個兒子，聾子的孩子於是就跟了他姐姐老公家的姓，改姓「王」。村子里的人給他兒子起了個賤名叫「丑貨」，希望好養活。
每到逢年過節，聾子便挑著兩大擔子土雞蛋和花生來城裡看望他的丑貨，也會順道送些來我外婆家。小時候父母工作忙，便把我寄養在外婆家，每年寒冬臘月一聽到平房外面咿咿呀呀的叫聲就知道是聾子送土雞蛋和花生來了。在我小時候印象里，聾子又黑又黃，十分瘦小，有點像沒有完全進化過來的猿人，一雙布滿老繭的乾裂手掌想捏我的臉，逗逗我，我大叫的逃開：「鄉里人，鄉里人」。他也聽不到，只會傻呵呵的笑。外婆告訴我，別看聾子不會說話，心裡可有數著呢，一提到丑貨，他就樂呵呵的傻笑。直到我6歲離開外婆家上小學之後便再也沒有看到過聾子了。
聾子依舊每年雷打不動的挑著兩大扁擔進城來看他兒子，他兒子逐漸長大成人，卻從來沒有承認過聾子是他爸。我見過丑貨，長的小鼻小眼的，雖然在城裡長大卻一副鄉下人的模樣，竟然還瞧不起自己的父親。直到後來踏入社會參加工作，才體會到世態炎涼，退去稚氣逐漸成熟，知道生活的不容易，認了聾子是他爸。丑貨在一家火鍋店當服務員，認識了同家店的打工妹，兩人領了證租了間板房住在一起算是結婚了。最高興的就數聾子了，大熱天的挑了50個土雞蛋送到我外婆家。
後來聽外婆說，鄉下的聾子被人給打了，懷疑他偷東西，不給他田種，連原來拖欠的工錢也不給了。弱智媳婦經常跑出家門，聾子每次都給找回來了，後來跑的實在太遠，再也找不著了。女兒也早已經出嫁到其他村子，再也沒有回來過。聾子於是就跟著老鄉到城裡來當「扁擔」，靠給人拉貨為生。讓聾子值得高興的是沒多久，丑貨的媳婦懷孕了，聾子沒日沒夜的給人家拉貨，挑貨，想給兒媳婦攢錢買土雞蛋吃。誰知道，孩子出生后居然是先天畸形，雙手雙腳長的如同鴨掌一般，聾子發愁的幾天不吃不喝，後來只有聽取醫生建議，沒有要這孩子。
再後來過了幾年，丑貨的媳婦又懷孕了，這次生下了個健康的寶寶。聾子興奮的買了50個土雞蛋，自己在家染紅了挑著扁擔送到我外婆家來了。外婆也替他高興，聾子這一輩子命苦，活的不像個人，這下好了，兒子、媳婦、孫子全圓滿了。
聾子的死是從同村子的老鄉那裡傳過來的，一天中午他們在農貿市場給人家拉貨，拉完貨聾子覺得有點累，想休息下，於是便趟在板車上歇息，誰知道這一歇息便再也沒有醒過來。在這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街頭，沒有人發現一個生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就如同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開口說過話，死的時候也一樣安安靜靜。
放下電話，我痛苦了一場。在這麼繁榮昌盛的今天，在我們現代人為了職位、人際關係、感情、面子和金錢而煩惱的時代，為什麼還會有因為貧窮、殘疾、被剝削而吃不飽飯，餓死累死凍死在街頭的人？為什麼因為出生貧寒，即便靠自己的雙手也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此後，在我為生活的不滿而抱怨時就會回想起聾子，來提醒自己，我有什麼可抱怨的？我憑什麼有不滿的情緒？什麼是現實生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就是現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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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12 個評論)
- 回復 fanlaifuqu
- 小小說？這樣的人物不少呀！
- 回復 cerinahe
- 你不用覺得他不幸福。他有他的幸福。我希望我自己日後也能在睡夢中走掉，而且是前一分鐘還能自立勞動掙錢，后一分鐘就走人，那是最理想的了。他的兒女也都大了，自己也沒什麼放不下心的。
我可不願意老到走不動，自己都不能自理，然後在醫院拖上一段時間才走人。
- 回復 yingyanghuo
- 。。咳。。前雞胸，后鑼鍋兒，腳氣爛眼兒臭胳肢窩。。。聾子，啞巴，瞎子，傻子，Gay佬兒，莡子，窮光蛋，醜八怪，大胖子。。。在偉大光榮的祖國都是被歧視的。。。咋辦呢。。。。？咳。。。人民還是需要一個大救星 啊。。。。找個蛇頭把這些人帶到美國搞政治庇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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