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法官裁定中國籍的王立山醫生有能力進入司法程序,面對司法審判。了解「王立山事件」的人都知道他是來自中國北京的一名醫生,經過多年的努力,考取了美國紐約一所醫院的住院醫生,完成了第一年的訓練之後,在王醫生看來印度籍的前總住院醫生,夥同其他同事和院方認定他的表現達不到住院醫生的標準,所以就把他開除掉了。王醫生自己覺得因受到印度籍醫生的歧視以及院方的不公平待遇,把他們告到了聯邦政府法庭,但最後還是輸掉了這個官司。幾年後,他被指控一年前開槍殺害了印度籍總住院醫師,現在還是在被控狀態。
這個被當做中國人在美國受到歧視,然後復仇的案例在流傳。無論過程如何,結局是幾個家庭的破碎。如何防止類似悲劇發生,也許是我們所有人應該從中學到的。王醫生不是惡魔,我們不少的朋友直接或間接地認識他。他畢業於北京醫科大學,並能進入美國醫學院做住院醫,這些是大多數人不能取得的成績,他努力學習,工作,養家,家有患癌症的妻子和三個孩子。另一方面,這更不是王醫生個人的獨特經歷,事實上,他的經歷可以在無數人中找到共鳴。為什麼?只要有「移民」的經歷,你就或多或少地會經歷王所經歷過的。無論你是移民到美國,還是歐洲,或只是從鄉下移到城裡,從小縣城,移到京滬。差別的只是變化的程度。移民到異國,選擇做醫生這個職業,再生了三個孩子,這對任何人都無疑極大的壓力和挑戰。如何應對這些壓力,並戰勝它,是避免悲劇,構建和諧幸福移民家庭的根本。
移民所遇到的壓力包括:
第一點是語言關。因為語言溝通問題,國內大多數人都是講漢語,普通話是我們的官方語言,無論走到哪兒,即使不以普通話為主的南方地區,大多數情況下,別人也能聽懂普通話
– 當然這不盡然,在南方生活過的北方人也會經過一段語言上的困難期,只是程度遠非到國外可比了。雖然國內學校有英文課,但是因為沒有語言環境,大多數人只會寫而口語不行,而且說出來的英文也是「中國式的英文」。聽起來更費力。而來自印度、新加坡等其他英語系國家的人在這方面就會佔很大優勢,因為在這些國家,英語也像本國家語言一樣是主流語言,無論是在學校的課堂上還是在生活中都有很多機會接觸到英語,語言環境比我們佔優勢,甚至他們的一些醫學院的教材都是引用的英文原版教材,所以相比之下,他們比我們更容易融入美國社會。常有人說印度人的英語聽不懂,但他們的腔調已經成為一種系統性的偏差,能為大多數正統講英文的人接受。中國人的英文常是隨機性偏差,更難被西人聽懂。實際上,中國人聽中式英語的能力可能比西人強,這當然是無助於我們與西人交流的。你說的話,別人聽不懂,當然也就可能少與你交流。這是否也是種自然不自然的歧視呢?
事實上,語言引發的「歧視」無所不在。當中國人到美國可以發生。美國人到了中國也一樣,只是可能感受歧視的人正好相反。甚至於一個單位上,如果全是講上海話的,來了個只會講北京話的,這北京人也可能有同樣的感受。
以英美為代表的西方國家從科學,教育,醫學等許多方面都領先於我們發展中國家。要學習這些先進知識,所以無論是在科研,教育,藝術等行業,我們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先過得了語言關。
第二點是文化關。如果你是做自然研究的,你很多時間都是在和實驗室的設備、動物打交道,接觸不太多的同事,關係的處理也不複雜,所以說文化衝突就少一些。而作為一名醫生,文化很重要,因為醫生是為美國大多數不同種族的人服務,所接觸的病人是各種各樣的,作為華人醫生不可能只治華人的病,因為華人在美國總共才400多萬一點,只佔美國人口的1.2%左右。而美國又是一個多元化移民國家,文化背景也多元化,醫生所接觸的病人也是形形色色的人,這對許多人來說都是一種挑戰,作為一名醫生不僅要處理好與患者之間的關係,還要處理好與同事間的關係。這是一個長期的挑戰,也是一個非常艱苦的適應過程。首先要培養這個適應方面的能力。而且在美國有著十分嚴格的醫生訓練制度,對於考入醫學院也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華人不僅面臨著來自於同一個國家或者其他國家的優秀人才的挑戰,還面臨著美國本國的優秀人才的激烈競爭。
實際上,所有的高層的職位都涉及大量的與人交道。醫生,律師,管理,本身更是跟人打交道的工作。跟人打交道,就是文化的交流。你能否聽懂別人的幽默,別人能否聽懂你的。這都是跟做具體技術完全不同的事。要跟和自己完全不同文化的人交流,如果沒有相應的理解和寬容,強硬地對撞,只會引發更大的壓力。
可以說,社會階層越往上走,越所謂「主流」,涉及到的文化層面上的矛盾越多,壓力只會越大。
第三是生存關。很多來美國的華人很少是投資移民,大多是科技移民,所以也存在家境不是很寬裕,家底子比較薄,所以要花很多時間解決經濟危機。而作為新移民,貸款又比較困難,所以在這兩方面都比較被動。在上面的例子中,王醫生有三個孩子,太太又沒有工作,負擔重,加上來自比較貧窮的家庭,生存的壓力是非常大。所以說王醫生不僅有來自於工作上的壓力、同事之間的競爭,還有生活上生存的壓力。
如果沒有辦法解壓,壓力沒有渠道疏導,人處在高壓狀態,就難免走向了極端。這些壓力對於新移民來說都是存在的,大多數人的做法可能就是自己忍氣吞聲,儘快讓自己的語言關,文化觀,經濟條件好起來,來適應這個社會。
不只移民美國的人這樣,「北漂」的,外出打工的,有多少人沒有生存壓力?
第四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移民過來之後,人文環境變了,原來在國內你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有著相同的膚色,相同的習慣,而來到美國之後,你就像在國內的「外國人」一樣。在國內你感受不到這種差異,但來之後,這種差異就明顯顯現出來了。你成為了這裡的「少數民族」。你怎麼處理好與別的種族的人的關係,如何在這些激烈的競爭環境中生存,這些都需要處世的智慧。實現上所謂歧視,也只發生於人處於「少數」時。因為你跟周圍的人不一樣了。別人才有可能確實對你不一樣。賣東西多收你幾塊錢,少跟你說幾句話,工作機會少些給你。至少,美國還有個反歧視的法,來限制這類事情的發生。但限制的事總不可能杜絕。更有很多歧視可能是無法度量,無法起訴提告。如果我們每天生活在審視別人是否歧視你的緊張中,從別人的每句話中找被歧視的證據,那是不是又在給自己製造更多的不必要壓力呢?「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其中也就是一種心理壓力。
移民如何面對以上各類的衝擊,處理好壓力,儘快融入新的環境中,我們提出以下幾點參考意見:
(1)應儘快適應當地的文化生活習慣,假如你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了自己不能解決的壓力,在國內,在家鄉,可能你可以找朋友,找玩得好的同學訴說,在經濟上可以得到親戚朋友的幫助,這些親情支柱可以讓你的壓力得到釋放,使你不走向極端;但在國外,在他鄉,這些親情支柱是原本不存在的,而當沒有這些支柱的時候我們就應該一方面創建自己新的支持系統,結識新的朋友,構建新的圈子,另一方面可以找心理醫生、找精神科醫生治療或者找社區諮詢師,來解緩這些壓力。不少公司機構都還有EAP (Employee Assistance Program, 對員工免費的心理援助計劃)計劃,實際上后一點是我們新移民很少想到去做的。諮詢師的好處是他們一般對這類各種的資源都有全面的掌握。
(2)正確看待被別人歧視的問題。人在遭遇到不公平待遇的時候,相當多數的人會想到被別人歧視,這種被歧視的心態不僅中國人有,其他種族的,其他國家的人都會有這種心態。前面提到,只要你處於少數狀態,你就會有理由相信你可能被人歧視。世界之大,什麼事都可能發生,在這個世界里肯定存在著歧視現象。只是你如何用自己平常的心態去看待這個問題。當你遇到了這個問題的時候,如果你認為自己是對的,有足夠的證據,就去盡量爭取,得到認同,畢竟法律是反對歧視。以法律手段爭取自己的合法權益是正確的,但也得小心不要陷入偏執的受害妄想。如果正常的手段仍不能消除歧視,人不可自暴自棄,走極端,把握好自己的心態,積極去面對。不要把自己當成受害者,因為如果是這種心態,你的情緒就會受到影響,嚴重的就會讓人產生不理智的想法,發生極端的行為。從而導致以後一系列不可逆的結果。
事實上,有些情況下,達不到預期的目標,一個最簡單的理由便是「我被歧視了」。但我們自己是否真的做得很好,很全面呢?在我們有語言缺陷,文化障礙時,管理層對我們的技能要求更高些是否本身也是個全面合理的評估呢?我們是否能反省自己,並設身處地地從管理領導層角度思考,也許我們會得出個不同的結論。「被歧視」可以被泛化成一個不思進取的借口。
要知道,我們現在的工作都只是人生的一個小小驛站,它是個過渡的,暫時的地方,我們總會有機會選擇另一個更好的地方去。即使在最惡劣的環境中,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退一步,海闊天空」,堅持過了最困難的半年一年,也許後面就是坦途。「人挪活,樹挪死」,一次變動可能是個更好的機會。一個健康的人生哲學,絕不會是堂吉科德式的英雄。
就目前來說,美國是一個人文環境比較好,法律制度比較健全的國家,世界各地優秀的人才都聚集在此,競爭十分激烈,競爭也是國際化的,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在這個與你從小所接受的語言、文化、教育、生活習慣、環境等都存在差異的國家裡,你需要有一顆平常心去看待,用一顆平常心去體味。由於各種原因,歧視可能存在,小範圍的不合理,你可能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爭取改變,大範圍的則可能就只有通過群體的力量去改變,加入一些團體,組織,如80-20(http://www.80-20initiative.net/),這樣比一個人去抗爭更有效。積極參與公民活動,投票,陪審團,社區活動,更是維護自己權益,表達意見非常重要的手段。
你的生活就像鏡中的自己,你對它微笑,它也會對你微笑,你沮喪著臉,它也會對你沮喪著臉。只有心胸寬廣,豁達,擁有良好的心態,你才能在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都看見陽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