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紅粉觀音
·楊 明·
瑪麗不是耶穌基督的崇信者,雖然她出生在盛行天主教的國度。作為布魯塞爾主管文化的官員,她熟悉圖書館里典藏的詩歌小說文字作品,包括中國的名作被翻譯成漂亮的法文。瑪麗在十幾年前曾成功在布魯塞爾市政廳籌辦了維克多雨果生平大展,作為一個文豪,雨果曾避居布魯塞爾大廣場一帶並寫下不朽名著《悲慘世界》。我就是在那時見到結識了瑪麗,當時我的手中拿著一本荷蘭語譯本的海德格名著《存在與時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晃就是十年,瑪麗終於如願以償,有機會在歐羅巴利亞中國藝術節舉辦一次中國當代書法大師 李褐和我的書法聯展。瑪麗說:她還期待幾位中國著名作家的光臨。她說的名字我都知道,包括莫言等小說家,許多中國當代文學作品早已陸續被翻譯成法語,我也有幸參與了其中部分工作。
瑪麗要舉辦中國文學報告會,但是她說其中有的名人是否一定來布魯塞爾還未最終敲定,例如主要負責人據雲是一位女作家,在出席法蘭克福國際書展以後,有可能來布魯塞爾。
當時法蘭克福國際書展以中國為主要國,因此去的代表團有一百五十人之多,連政治見解有很大不同的戴晴,這位前光明日報社的記者也獲得簽證赴會。但得益於風靡一時的中國電影曾獲得金熊柏林電影獎,莫言、余華、蘇童在法蘭克福也頗為風光,十分搶眼,而作為新上任的女主席卻不怎麼有名,外國人很難拼讀這位女作家的名字,瑪麗也是如此。
瑪麗說的幾位作家,後來只有莫言和沙葉新來到布魯塞爾,莫言講的是「毛以後的中國文學」,他對毛澤東在文革中搞的那一套一直持批評態度,沙葉新更是如此,他介紹了新作《江青和她的丈夫們》。
訪談時,用荷蘭語和中文提問解說的比利時著名政治學家把沙葉新的劇目說成《江青和她的丈夫》,沙葉新立即糾正說不是一個丈夫,而是強調丈夫們,劇作的題目是複數,不止一個丈夫,而是丈夫們。江青風流成性,不知是天生還是無奈,她出生在山東是齊魯之鄉,主張三從四德的禮教和儒家孔子故里,應當相隔不遠,傳統的中國女性多守婦道,很少有江青這個樣子。
不過,中國也在變,除了儒教以外,佛教也很早從印度傳入中國,中國人把觀音大士和菩薩也從帶著兩撇鬍鬚的男子變成女人,什麼觀音送子流傳到布魯塞爾也是儀態萬方的圖畫,不過據說將要到訪而最終是否我們的中國作協負責人,雖然是文壇上的美女,卻結婚相當遲,因而也無子女,倒不是為了參加計劃生育,而是挑選夫婿過於嚴格,或者是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終於在知天命之年下嫁也有海外留學經歷的經濟學者。
這位很早就在中國文壇出名的才女,也寫過在大山折縐里的山村,農村青年小豹子一時性起,猛然撲向瑟縮在倉庫糧垛里花季山村少女……更寫過膾炙人口的《哦,香雪》,那樣柔情似水的小說。
我聽瑪麗說她邀請了這位中國著名女作家,也就和其他喜歡中國文學的比利時人翹首以盼。我手中的小說集不算少,但卻沒有這位女作家的書,現在她已是一位作協的女主管了,神態大概要更加凝重。但是少數寫寫字畫畫山水的中國人還有字有號,多數中國人只有名字,包括筆名。我因為不久前從中國買了一包十元錢一包的茶葉,大約相當於比利時一歐元的樣子,就想把綠色精美的包裝茶葉送給期以訪問的女作家,因為上面分明寫著三個大字:鐵觀音。
觀音在歷代佛經翻譯者的文章里已有詳細解說。《波羅蜜多心經》一開始赫然寫到:觀自在菩薩,照見五蘊皆空。並強調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因而歐洲禪協會的洋弟子們也把《心經》鄭重其事地譯成法語並用漢語在參禪打座的地方寫上:空山不見人。
雖然莫言也坐壇論道,述說小說發展,頗為慷慨陳詞了一番,在睽睽眾目之下並未沉默不語,而大家期待的作協負責人卻終於沒有粉墨登場,多少鐵面無私的觀音大士的樣子,我那包被中國人說成是紅袍紅茶而英語和法文譯之 黑茶的禮品終究也沒有派到用場。
但也說不定會有什麼一天,會當面呈之並曰,姓鐵字觀音,不是很好,很貼切嗎?沙葉新和大家開玩笑說,他的名字是親三口,少十斤,而凝重如鐵,雖有菩薩心腸和觀音的慈眉善目,還是不苟言笑的吧。
□ 寄自比利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