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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教授家的三個女婿

作者:瀑川  於 2013-1-28 08:16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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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教授家的三個女婿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話說海州師範學院地處邊陲,規模有限。然而卻成了國內文學系的偏都。學生遠自白山黑水,高如青海西藏,不遠千里,負笈而來,希望成為下一個巴金,王蒙,至少也得當一回阿城。其他各系則大多來自本地靠填寫第三志願的落考學人。原來,這文學系裡有位遐邇聞名的教授,姓要名反左。

 

要反左先生雖然年歲不大,但涉獵多科,在中國的比較文學,古漢語,現代文學和文學評論廣有建樹,著述頗多。不光給本科學生講課,還是學院唯一的博導,兼任人民文學,收穫,皇冠等雜誌的特邀編輯。當然,要教授也是學校的頂樑柱,每年從稿費,科研費,人大代表費,贊助費里提取幾千萬的資金。要是沒有要教授,學校早就關門了。

 

要反左教授出身於革命軍人之家,父親是海南軍區政治部的中校副主任,中共優秀黨員,雷鋒王傑歐陽海式的標兵。要教授生於1957年,正好趕上偉大領袖毛主席在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為了配合形勢,立場堅定的父親給他起了的學名,叫反右。要反右從小資質聰敏,觸類旁通,熱愛文學。小學還沒念完,就把除了紅樓夢的幾部名著,包括三俠五義,封神榜,儒林外史,秦英征西,羅通掃北,老殘遊記一一讀完。至於唐詩宋詞元曲則正背如流。要中校夫妻皆大歡喜,莫非我子乃王勃轉世。

 

時光荏苒,到了小反右快讀完初中的時候,已經是1971年。是時,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正在如火如荼,風起雲湧,蕩滌世界上的一切污泥濁水。自幼喜歡讀書的他遵從了毛主席的教導,我們也有兩隻手,不在城裡吃閑飯。小小年紀,打起背包,拿把雨傘,裝了幾本喜歡的中外書籍,來到雲南的西雙版納勞動鍛煉。

 

一年後,要中校被當地革委會三結合,手裡又有了點權力。通過老戰友的關係,把兒子推薦為工農兵學員,到上海復旦大學文學系深造。雖然沒讀完初中,但是小反右的文學底子比當時的本科生都不差。復旦文學系的幾個老教授儘管還沒被完全解放,但是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反右的身上,讓他每周吃幾次小灶,把不同教授的學問一股腦印記在心。三年後畢業時,幾個教授爭著要他留下,他卻選擇了社來社去,建設家鄉的壯舉,到海州師範專科學校任教。由於他的貢獻,這個師專在改革開放后被省教育廳提升為師範學院。1976年,四人幫倒台後,雖然反右作為運動還是正確,但不少右派分子已經脫掉了帽子。當時反左又成了主要目標。他想,既然右派不多了,我還要反人家幹嘛。為了配合形勢,把名字作了個小改動,右換為左,全名要反左。改名之後,外界的人還以為要反左和要反右是孿生兄弟,都是海師的著名教授。

 

20年後,要反左教授的女兒仁敏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秀外慧中的大姑娘,畢業於北京廣播媒介大學,師從米瓶,趙宗祥,王笑鴨。後來到海州日報當外勤記者。她為人勤奮,工作認真,幾乎每天都有一篇她寫的文章,要仁敏的名字和她老爹要反左的名字如同大棚英雄里的東邪西毒,震懾海州。 

 

久而久之,要仁敏把全部精力放於工作,同齡的女孩都已婚配,娶夫生子。要反左教授夫婦忽然想到,女兒既已立業,現在該當成家了。於是,二人四處託人,尋找一位合適的小伙。可是一般人家的孩子一聽見要仁敏這個名字,都怕這位如同黃婉兒一樣的女強人,望而生畏。有幾個找上門來的青年又是油頭粉面,紈絝子弟。不像過日子的人,倒像愛玩一夜情的老練獵手。

 

踏破鐵鞋沒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日,要反左教授在市府大樓參加一次本地名流聯歡會,結識了一位30多歲的青年,江朗,是海州文工團的副團長,在團里是個多面手,吹拉彈唱,樣樣都行。當晚,他還意氣風發地用誰也聽不明白的義大利語唱了我的太陽。要教授和江郎互相遞了名片,留下地址和電話號碼。

 

回家后,教授和老伴協商,江朗似乎是個才華橫溢為人可靠的女婿。老伴點頭,說:『YES,SIR!』女兒聽到以後,也說『我雖然是70后,但婚姻大事還靠父母作主。』要教授暗喜,龐統設下連環計,周朗還得待東風。過了幾天,教授約江朗到裴多菲咖啡館小敘,帶了女兒和老伴。有人說在廣義上這也叫一石雙鳥,女兒會新人,老伴相女婿。相互介紹后,教授看著手錶說:『我還得跟老伴去買點東西,你們兩個慢慢聊吧。』

 

出門后,老伴說:『別看我一隻青光眼,一隻白內障,這個人,我不會看走眼。雖然年紀大了幾歲,但是看著成熟老練。他做女婿我放心。就看這丫頭怎麼想了』

 

到了晚飯時分,要仁敏回到家裡。跟父母談了對江朗的印象。她覺得江雖有才華,但難掩浮誇,口若懸河,卻言不由衷。但是,如果父母喜歡,她認了,反正工作忙,也沒空自己去找。於是開始和江朗在下班后,到花前月下,公園商場,交流情感,談情說愛。

 

那年的三十晚上,姑娘第一次把江朗邀請到家裡,共吃年夜飯。江朗知道教授不愛烈酒,隨手帶來幾瓶在中國近海組裝的法國紅酒,價格倒也不菲,還有一些電視里廣為宣傳的老年人補品,龜苓膏,增骨酥,健腦散,胃立丸,當然還有今年過節不送禮,送禮要送的那個腦白金。

 

要教授家受局級待遇,四室三廳兩廁。即四個卧室,客廳,飯廳和舞廳。教授雖是文學起家,但酷愛音樂。在舞廳里,擺放著各種樂器。中間是一台雅馬哈三角架88鍵的鋼琴。左邊牆上是民樂,有二胡,高胡,板胡,京胡,琵琶,柳琴,大、小阮,葫蘆絲,揚琴和笙管笛簫等。右邊牆上是西樂,有小號,短號,園號,拉管號等銅管。還有黑管,雙簧管,巴松,長短笛和薩克斯風等木管。外加大中小提琴,電吉他。江朗大喜,哇的一聲,驚訝不止,就差打擊樂、倍低音和豎琴了。老泰山的這些家什足夠裝備一個連的樂隊了,比我們文工團的還多,於是不禁有種賓至如歸的感覺。

 

教授說:『小朗,你隨便玩上幾樣,給今晚帶來家庭的歡樂。』江朗也不客氣,順手摘下二胡,坐下來,轉軸撥弦三兩聲,未成曲調先送情。說了句今天是除夕,就來段除夜小唱吧。於是搖頭擺尾地從『米餿拉斗萊』開始,演奏起來。一分鐘后曲尾收弓。得意地看了看要仁敏,等待老泰山的誇獎。

 

要教授笑了笑說:『你拉的這段良宵主旋律還過得去,但功法和節拍有誤。劉天華的樂譜中,有兩處都是8個音符連弓,你卻用了斷弓,故而有失和諧流暢的氣氛。原曲為D調,你卻定成降E,故而稍顯輕飄。』江朗多少有點失落,沒想到老泰山還是行家。接著又走到鋼琴前,彈奏了一支莫扎特小夜曲。然後,又用薩克斯風吹了一段九九艷陽天。翁婿二人正在由東到西,討論文學音樂,東方的宮廷音樂,德國的古典音樂,美國的爵士音樂,英國的搖滾音樂,以及西藏的喇嘛樂。香味相投,意興正濃。要夫人從餐廳喊話:『Dinner is ready.

 

一家四口來到餐廳,分賓主入座。江朗雖是搞音樂的,但也知道幾句德、英、俄,西,日語。隨口說了聲:『 Please. 』,夫人半彎右臂回 了聲:『After you. 』入座后,兩個侍女侍立兩側,聽候吩咐。原來,為了過個大年,教授請了兩個保姆,一個來自北京,擅長京菜。據說國德剛報菜名里說得出來的,他的老爹就能在廚房裡給鼓搗出來。另一個來自廣州,擅長粵菜。因為是長休日,教授發給保姆雙份工資,外帶紅包。一家之主發令:『拿酒來。』江朗說:『喝我帶來的波爾多莫老特紅酒吧。』教授說:『你別看我不愛喝酒,但卻是酒的粉絲。你那幾瓶波爾多是不法商家在海船上用葡萄汁,礦泉水 和酒精對出來的,能唬別人,卻忽悠不了我。還是開我那瓶藍色媽爹力吧,那是我的研究生送給我的。她爸爸是駐法國巴黎的商務參贊,專門負責向中南海供酒。你的是假的真不了,我的是真的假不了。』江朗恍然大悟,原來老岳丈還是位雜家。

 

菜肴都是成對端上來的,北保姆上了碟辣子肉丁,南保姆上了碟甜酸排骨;北保姆上了碟過油肉,南保姆上了碟紅燒鯊魚翅;北保姆上了碟明爐烤鴨,南保姆上了碟龍虎鬥;北保姆上了碗三鮮鍋巴湯,南保姆上了碗海鮮鮑魚煲。子曰食不厭精,肉不厭細。憑江朗走江湖的收入,那裡見過這樣的陣勢,大會堂的國宴恐怕也不過如此。於是,伸出兩根加長的筷子,東一口西一口,只吃得油嘴滑舌,大快朵頤。

 

這頓飯吃了足有兩個時辰,一直吃到北保姆餓得暈倒在地,方才罷休。江朗意猶未盡,乘興吟唱唐詩一首:『除夕慶除夕,闔家都歡喜。待到滿園春,獨釣金龜婿。』忽然想到岳翁乃全省首席文豪,不禁感到有點聖人門前賣書的感覺。教授看他遲疑的神情,有意地解了個圍。拍手贊曰:『好詩!雖氣勢不及李杜,但品味超越沈宋。』江朗連稱:『般門動斧,過獎,過獎。』教授輕微一笑,心裡想著:『這小子居然不知道沈佺期和宋之問。他這哪叫濕,連干也算不上。』 飯後,江朗依依不捨地離開了要家,心裡盤算著這門天賜的絕好親事。

 

春天來了,萬物新綠,百花爭艷。要仁敏和江朗開始談婚論嫁,把婚期定到五一。教授通過文聯的關係讓文工團分給江朗一套二室一廳的單元房。江朗終於借老丈人之力告別單身宿舍,又是裝修,又是購買傢具,花了兩個月的時間,築好新巢,只待一紙文書,便嘗燕爾之樂。

 

婚後的幾個月里,小夫妻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如膠似漆,似水如泥。教授和仁敏在各種內交活動里也都帶著江朗,好讓他突破歌舞團的圈子,多結識一些有名望的達官顯貴和社會名人。這種再教育的辦法也十分奏效。兩年後,仁敏發現江朗經常夜晚不歸,手機切斷。畢竟是職業記者,能頂半個偵探。不久發現江朗同時和兩個女人關係曖昧。一個是文工團的女中音歌手祖松英,另一個是省台播音員黎殷瑞。於是她開始與江朗直接對話,希望他斷絕這種婚外情感。江朗自知理虧,只好作了檢討,不外乎革命意志衰退,受了資產階級糖衣炮彈的腐蝕。居然老老實實日夜守家,重新做人。沒想到,兩個姘頭不依不饒,兩個人相互動了拳腳之後,又一起找上門來,大哭大吵,挑戰正房。樓門口圍了兩千多街鄰,來看活報電視劇。仁敏哭著跑回家去,向父母訴說委屈。教授說:『該斷不斷,事後必亂。』在三年頭上,仁敏與江朗辦了離婚手續。

                                                          

幾個月後,要媽媽在菜市場上認識了一位王婆婆。她說她有個遠房內侄,姓乎,名叫能忍,華清大學建工系畢業,學的是給排水,為人老實忠厚,是個白頭偕老的最佳候選人。現在在市郊的自來水公司工作,兼任團總支書記。夫人看上了老實忠厚這幾個評語。起碼比能拉會唱的要樸實多了。回家和教授商量,可否試試。眼看著女兒已過30,又是二婚,只好屈身下就。溫順的女兒還是那句話:『全靠父母作主,女兒在家不講人權。寧要好父母,也不講民主,寧有好領袖,也不論自由。』

 

乎能忍是外地人,單身已久。一見有人介紹,不禁覺得喜從天降。知道了對方是報社知名記者后,更是喜出望外。男女二人都在三十以上,見了幾面,如正、負電荷相互吸引,如N、S磁極相互靠近,如酸鹼離子相互中合。不出兩個月,就擦出火花,住到了一起。由於是二婚,這次婚配沒有婚宴和張揚,兩人利用婚假遊了一趟新馬泰,大小也算出了趟國。

 

新婚不久,發生了幾次不愉快的小插曲。江朗雖然辦了離婚手續,但舊情未盡。時不時地提著一個單簧管,到這對小夫妻的家門口前吹奏愛情歌曲,柯達麗泰,西波涅,西班牙騎士,清粼粼的水藍藍的天,月亮走來我也走。有時在人家入睡后,他也不願離去。一天下午,他請了攝像師,在兩人人攜手走來的時候,他突然從背後跳到他們中間,右手二指伸個V字。攝影師咔嚓一聲,照了張相。洗印出來后,他還加了一行小注,『前夫和某某夫婦在罕艦上的合影。』

 

仁敏為此相當惱火。能忍則不以為然。他也有他的道理:『反正正牌的丈夫是我。他這叫小打小鬧,自討沒趣。我的政策是穩定第一,不管你怎麼折騰,我就是不尿你。』乎的辦法也有效果,久而久之,江朗騷擾的次數就少了。仁敏卻認為,丈夫過於老成持重,活像個老子的門徒,不求有為。

 

然而,事情也不像她想的那樣。一個星期六的晚上,仁敏想學做一道新菜,拔絲雪糕。按DCTV的百吃不厭欄目說,這道菜的關鍵在火候,油鍋加糖后要熱到600度。誰想,剛到了420度,油鍋就起火了。帶火的油星濺得到處都是。在客廳看電視劇的能忍聞到油煙,一不做,二不休,端起泡沫滅火器,像重機槍一樣一陣猛掃。火勢在45秒內滅了下去。仁敏開始對丈夫刮目看,誰說俺丈夫無能,滅火還真是把好手。為了誇獎能忍,她說:『你還真行。情況緊急時,沒半點含糊。要不是我用手捂著鼻孔,你把我也給滅了。』

 

乎能忍單身太久,懶散慣了。晚上到家,除了吃飯就是欣賞電視劇了,每晚至少4集。電視劇的語言已經成了存儲在他大腦中的字典。來了客人,他就說蓬蓽生輝。妻子問他:『你買的這些青菜怎麼辦?』他就隨口說個:『涼拌。』遇到有疑問的事情,他總說蹊蹺。夫妻二人獨自在屋裡時,他在說話前也得說:『請借一步說話。』提到過去的事兒時,他老說『之前』。妻子說:『中文辭彙很豐富,短時間的過去,你可以用剛才,中時間的過去,你可以用前天,長時間的過去,你可以用以往或過去。總是之前之前,聽了真煩。聽了之前,我就想到支前。蔣介石都被打倒台灣去了,你還支前個鳥哇。還有,以後你要是再在別人面前說是我的老公,我就把你做了,成全你這個太監。』

 

除了電視劇專用語,丈夫開始說瞎話了,明明去尿尿,他卻說去大便,明明要拉屎,他卻說小便。妻子心裡嘀咕著:『這孫子飯量沒增加,屎倒多了。要麼就是屬鳥的,大小便不分。』下班回家,常常聽到他對著老爹的遺像說話,有時還撒上一盅酒,點上一隻煙。有時還淚花花的。妻子問:『你跟死人說了多久了?』能忍說:『才20分鐘。』妻子說:『再長我就得把你送到精神病院了。』能忍說:『這也就是半集的功夫。我計劃編個25集的多角戀愛戲,其中13集里,每集有2N+1(N=1,25)個青年男女,戀來戀去。另外穿插12集,每集由一個演員對著墳墓,墓碑,或死人照片談心。這樣能把製片成本降低45%。最後一集是高潮,51個男女手拉手站在天壇公園的環邱上,一個個頭部向右一甩,用25種不同的語言說出『我愛你』。音樂背景是梁祝。最後飄上天的是51個彩色氣球。那才叫牛。』

 

妻子有一回跟她說:『你那麼沉浸於大辮子戲,卻不想韃子入侵華夏,屠城三日,中國人當了286年的二等公民。100年後,還有人戀戀不捨當奴才的日子,把皇阿瑪歌頌成無產階級的領袖。我看中國人的骨氣都被這群酸臭的文人給輸光了。中宣部也瞎了眼,人家一篇文章就判了11年。卻讓這麼多垃圾劇充斥舞台腐蝕大眾。』乎說:『這也反映了黨的民族政策。你看人家蘇聯,斯大林,米高揚,赫魯曉夫都來自少數民族,季米特洛夫還是外國人。就是你們這些人心底狹隘,看見人家少數民族崛起了就心懷不滿。下回我編個歌頌日本皇軍的戲來氣你。』

 

妻子說:『還有那個大長今,韓國人把世界醫學的貢獻都攬到他們自己的身上,編導在每集都做個套,讓觀眾去鑽。你卻看得津津有味,還腆著臉跟外人去誇耀。』她接著說:『你這電視劇都看出毛病來了,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學豬八戒背媳婦,馱著我在屋裡轉上20分鐘,累得氣喘吁吁。到了該使勁兒的時候,你卻睡得跟死豬似的。』能忍說:『我也想要個閨女,長大了我送他到哈佛去讀NBA。』仁敏反駁說:『NBA是一群就會打籃球的老爺們,我閨女可不能往那兒送。要學得學MBA。中國的買賣人要是都到那兒去修幾門課,假煙假藥和地溝油就少多了。人家的買賣人講道德。我們的買賣人都TM缺德。』

 

由於床生活不協調,仁敏長期睡不好覺,於是他來到一家合資診所。彼得張醫生畢業於美國麻省伍斯特的公立醫學院,自幼出國,中文只有1.5級的水平。仁敏連漢語帶啞語比劃了29分鐘,張醫生才恍然大悟,猛然喊了聲:『對對對!』,仁敏說:『大夫,您沒事吧,可別嚇唬我,我不懂救護。』張醫生說:『你得的這個病叫insomnia地幹活。』仁敏說:『您的中國語還說不利落,就別扯日本話了。再扯我就要狗宰你媽撕了。這陰餿沒你牙是什麼病呀?』醫生說:『你在同你丈夫上床的時候,』『這跟我丈夫沒關係,您甭往那兒扯。』『我是說,你在晚上睡覺的時候,翻來覆去,做不了夢,於是開始數豆子,當你數到二百八十三萬九千五百的時候,睜眼一看,哇,天亮了。』仁敏說:『那不就是失眠嗎?』大夫說:『失眠好,失眠好。』『怪了,病人失眠,你說好,你說你這算什麼玩藝呀。』大夫說:『翻譯得好。準確。看來,東西方在病理學上還有相同的東西。』仁敏說:『美國人的病要是都跟中國人兩樣,你這小海龜就只能當一條海帶了。』花了250元,憋了一肚子氣,任敏只好去求中醫。

 

 

 

有一次,兩人在商場閑逛時,遇上個小偷,突如其來地搶走了仁敏的背包。本來她希望丈夫追趕小偷,把東西討回。然而,能忍有個好脾氣,無動於衷地說:『沒關係,買東西用我的錢。』仁敏氣呼呼說:『你喊上幾嗓子也能嚇著他呀。』能忍說:『唉,他也不容易,他要是有錢花,何必去搶。如果有錢人都能讓窮人搶去一點,那就會縮短貧富差距,有助於社會的和諧。』後來仁敏把這事告訴了父親,父親說了兩個字:『迂腐。』

 

能忍平日里嘻嘻哈哈,說出的話卻都和報紙上大同小異。好處是,一不貪財,二不近女色。憑著這些優點,仁敏又繼續與他共同生活了兩年。到了第三年,有一天晚上,兩個人看完電影,到停車場去找汽車。乎能忍進了汽車,打開油門,準備回家。忽然發現妻子不在身邊,於是下車尋找。遠處,聽到妻子的呼救聲。黑乎乎的有兩三個男人正在對她動手腳。能忍知道這種事他對付不了。於是坐在一塊石頭上,等待時機。直到兩個查夜的警察來到案發現場,才趕跑了幾個流氓。

 

見到衣衫不整頭髮松亂的妻子,能忍安慰她說:『我說沒事就沒事。人好好的就行了。對這樣的社會渣滓,你就不能搭理他們,能躲就躲,能讓就讓,沒別的,就求個穩字。』妻子發現丈夫太老實了,這樣的男子漢,就是八國聯軍打上門來,他也不會反抗。這種丈夫,要他何用。於是三年頭上,又離婚了。

 

憑著仁敏的姿色,剛辦了離婚證,媒人就找上門來。這回來的派頭很大,一個是市委秘書長,一個是市婦聯主任。原來新任市委書記中年喪偶,留下一個兒子,需要找位合適的續弦過進門來,操持家務。

 

市委書記名叫嚴明宣,是原江西省委書記嚴上奎的小兒子。剛從井岡山黨校受訓半年,走馬上任。嚴明宣在內蒙兵團勞動鍛煉多年,後來參軍入黨提干。5年內,從鄉政府一級提到正廳,年富力強,前程似錦。要教授夫婦終於找到女兒婚姻的保險公司了。女兒成了市委書記的妻子,往小了說是公僕的夫人,往高了說是官太太。也算給咱們光宗耀祖了。女兒還是那句話,我的婚姻你作主。

 

一來書記工作忙碌,二來要加快事態發展。要教授直接把嚴書記請到家中。星期六的中午,門鈴叮噹響了一下,教授夫人開門一看,一個中年男子,麻衣布褲,腳下一雙草鞋,身後背著一把黃色油布雨傘。她以為是個登門求助的民工,說了聲:『我們不需男保姆。』時候糾纏一久,教授也走來看是怎麼回事,一下子慌了神說:『唉,嚴書記,您這是唱的那一出呀?』書記笑笑說:『在新的形勢下,我想改變工作作風。這身行頭能體現我親民的風格。』教授夫人連說:『我刁小三有眼不識金鑲玉,書記您宰相肚裡能撐船。民婦這箱有禮了。』書記說:『Never mind.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嘛。請二老不必拘泥客氣。』

 

仁敏見到書記這身打扮,哭笑不得,心裡琢磨著:『我怎麼這麼倒霉,剛走了一個愛看電視劇的,又迎來的一位愛演電視劇的,看來,我這輩子是離不開電視劇了。今天的水牌應當是毛主席去安源了。』仁敏與他道過名姓和萬福,接過了雨傘和禮物。引導他到客廳坐下。

 

說起這位市委書記,年輕有為,雖然只有中學程度,卻擁有3個文憑,吉林大學汽車系的碩士,青海醫學院的外科博士,還有加利福尼亞貝佛利國際大學博士后。仁敏聽罷,不禁心存敬意,這乃是跨行業的大才子,比重慶的黃力軍響亮多了。當個市委書記是大才小用,我看我的這位夫君管聯合國都有富餘。

 

4個人坐下來,無拘無束,敘家常,談形勢。嚴書記以舌簧之口一一作答。他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入了日本籍,經營稀土,在中國的稀土界握有40%的股份。按日元算,家財有1000億。姐姐有美國綠卡,除了經營中國的房地產,還創辦了留學中介和月子中心的子公司,專門為國內同胞服務。到美國產子需要3萬美元的費用。她們提成一萬。現在已經為一萬名孕婦辦了美兒護照。單是這個買賣就進賬一億美元。很受國人青睞。

 

仁敏說:『您是無產階級的代表,哥姐又是資產階級的代理,你們在思想上如何溝通呀?』書記說:『GOOD QUESTION。 名義上,他們改了名姓, 和我關係斷絕。實際上保留了親情。哥哥姐姐在日本和美國各為兒子開了個帳號,等著長大後去讀哈佛。如今,小子的賬戶上的化名財產已是2500萬。不過這是家事,不得外傳。告訴你們,是讓你們放心。別看我衣衫襤褸,家底不薄。二老的養老喪葬全包在我的頭上。』

 

仁敏說:『還沒過門,你就盼我爹媽死,會說話嗎?』書記說:『唯物主義者是無所畏懼的,到了該死的時候,我也得死。當然,我希望能死在你爹媽的後邊,好盡守喪之孝。』

 

一個小時后,書記說:『我還得到葉家圳去查訪,要是真能碰到個赤貧,我就高興了,總算沒白來。』這話說得讓仁敏感到詫異,他窮了你樂個啥呀。書記打電話給司機,司機立即把一輛閃亮的黑色奧迪開了過來,後邊掛著一輛泥土熏熏的舊自行車。書記說:『為了接近群眾,我讓車停到村頭,然後騎著自行車去訪貧問苦。有一次,一個光屁股的小孩把我當成了郵差,伸手跟我要信。把俺也逗樂了。』

 

認識一個月,兩個人就結婚了。仁敏住進市委小區的別墅,有水有樹,環境清幽。外牆內牆都鑲水磨石,連馬桶都帶遙控器和恆溫器。兒子已經上了小學,倒還乖巧,很快和這位繼母建立了感情。仁敏也常帶著兒子回訪父母,雖說沒有血緣,教授夫婦對孩子也視如珍寶,疼愛有加。書記雖然忙碌,但每天回家。中午在辦公室,他吃包泡麵,以示清廉。晚上回家得要求四菜一湯,兩葷兩素,茅台五糧液朗酒換著喝。一家人男耕女織,夫唱婦隨,W星進了小康,重新組合的三口之家倒也和和滿滿,有聲有色。

 

時間一久,鍋碗瓢勺總有相互碰撞的時候,夫妻間難免在家庭瑣事上有些爭吵。但雙方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各有身份地位,對這些小事也能很快化解,讓日子重新正常運轉。只是有三件事,仁敏不能諒解。

 

第一,婚後,嚴書記為了齊家治國,建議仁敏賣掉座騎路虎。他說:『你一個人開這麼一輛大車,又廢油,又佔地方。咱是黨的幹部,保護環境,減少污染,應當以身作則。乾脆換一輛三崩子,車身小,還省油。大街小巷全都進退自由。也便於接近群眾,保持艱苦樸素的作風。』仁敏說:『開三崩子跑遠路可不安全。』書記說:『不礙事。我有輛公車奧迪,還有輛私車凌志。出遠門時我派人送你。』話說到這份,仁敏只好讓步,賣路虎的收入可以買幾十輛三崩子,這倒划算。可是進村的時候,老遠老遠,孩子們就大聲叫喊:『三崩子記者來了,三崩子記者來了。』仁敏感到受了侮辱,影響了採訪的心境。

 

幾個月過後,仁敏發現懷孕了,高興地把消息告訴了丈夫。丈夫一聽,皺著眉頭, 深思了15分鐘,說:『打掉。』『憑什麼呀?』『就憑我是一市之首,一胎化的原則不能破。』『我可是二婚。』『共產黨員對自己的要求要高於群眾。你就是三婚四素,也是一胎。就是將來上頭髮下二胎證,咱也讓給別人。你不覺得兒子已經很可愛嗎?你要把母愛放到他一個人的身上。這是我作為領導對你的忠告。』

 

仁敏一想:『可也是。我已三十齣頭,又犯有三高,血壓高,血糖高,雪花膏。弄不好來個難產,問題就大了。』於是在不到三個月時打了胎,是個女孩。打胎后她又後悔了,好好的女兒就這麼死掉了。我是個壞媽媽。幾天後,仁敏落下打胎後遺症。站立15分鐘后左邊腰疼。坐下15分鐘后右邊腰疼。採訪時得帶上摺疊椅和計時器,每到15分鐘報警一次,她換個姿勢。人們都叫她計時記者。

 

睡覺時不能躺著,躺下來,腰的兩邊都疼。只好趴著睡。為了安全,不被憋死,理療醫生建議她在枕頭中間穿一個鼻子大小和形狀的小洞。死了孩子還要遭罪。腸子都悔青了。

 

婚後第二年,市裡發生一個政治案件。市委宣傳部查封了《誰與評說》雜誌社,社長婁波是仁敏的同學。這個雜誌的文章五花八門,觀點新穎,為大眾所喜愛。《誰與評說》發了一篇《非民主無中國》的政論文章,措詞激烈,針砭時弊。激怒了毛派的宣傳部長車陣同志。雜誌沒收,門臉關閉。並以走私汽車為由逮捕了婁波。仁敏好生不快,不光婁波是要好的同學,而且她也經常往那裡投稿。

 

見到丈夫后,她向丈夫求情,為《誰與評說》平反。嚴書記說:『這事不大好辦。車陣的後台很硬,文宣口的政治局委員是他二舅。跟我爸爸有交情的領導都死光了。在說婁波走私汽車,犯了大忌,罪有應得。』『據我所知,他連一輛山地自行車都買不起,拿什麼去倒賣汽車。我看他連輪胎都倒不起。』『唉,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讓他自己碰運氣吧。也許過個三年五載,就出來了。又是一條好漢。』

 

仁敏忽然感到原來自己以身相許的偉人竟是如此的自私。在關鍵時候不能堅持原則,助人為樂。於是又起了離異之心。

 

回家跟父親協商。對父親給他找的幾位丈夫十分不滿。父親解釋說:『你三年換一個丈夫,也有新意,至少廢除了終身制,這本身就是進步。離婚可以,不過咱有個潛規則,三年到期后才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我有營盤在,哪怕兵不來。』

仁敏說:『您真是老糊塗了,連婚姻都要廢除終身制了。婚介所和辦事處的生意可要火了。幸虧您定的潛規則是3年,要是3天的話,咱家也成妓院了。我三天會一個客。您比玉堂春同志的老爸還狠。』

 

教授說:『不許放肆,我是有原則的。我建議你保持婚姻關係,與書記分居,明年辦手續。』於是仁敏開始了一段漫長的無性,無幸,又無興的半死不活的婚姻。她暗自下定決心,這次離婚以後,不再聽從父母的支配,學會我的青春我作主。想到此好像看到了生活的亮點,高興地唱了一句《劉巧兒》,『這一回我可要自己找婆家呀啊。』(77223535636321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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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2 個評論)

回復 newsound 2013-1-28 11:50
真逗,不過那些名字有些稀奇古怪
回復 oneweek 2013-1-28 21:54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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