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惑與被誘惑

誘惑和被誘惑

嗨，你老兄如果想看風月寶鑒，男女情事，紅綃紗帳，苟合軼事，門在那邊，出去時請隨手帶上。

你絕對不會感興趣的，我們在說次級貸款，股市風暴，我們還說浮士德和摩菲斯特，我們研究蛇和人類的關係，我們不時捂了鼻子用棍子撥一撥政壇的糞缸，我們說人類的斷頭台其實是豎立在人類自己的心裡，我們不時站起來走一走，表演點小把戲，左手律令，右手現實，拋在空中那個是利益，我們不斷地重複一句洋文『The Point No Return』，翻譯過來就是萬劫不復，我們的談話枯燥得像人民日報的社論，你有空還是去翻翻化學方程歷表，從我們這兒你學不到任何經驗，學了也沒用，因為，人就是一種記吃不記打的賊胚。

世界如出一轍，這兒有次貸風暴，那兒有退房風潮，這兒股市如潮落，那兒指數跌停板，哀鴻遍野，環球同此涼熱。大哭小叫撞牆的有，發神經發花痴的有，離婚的有，跳樓的有，罵娘的有，指責政府的有，就是沒有人想一想自己在這缸混水中洗了幾次腳，搓了多少老垢進去？忘記了當初彈冠相慶是你，推波助瀾的是你，顧盼自雄的是你，喜不自勝的是你。媽媽米亞，憑什麼拉了稀就要政府給你換尿布？

一個老鼠夾子的組成是木板，鋼夾，彈簧，再加上一點乾酪，放在老鼠進出的路上。房市也是木材鋼鐵所組成，安上槓桿貸款這個彈簧，再加一點『漲值』的誘惑，放在網路上，報紙上，廣告上。你沒看市場那個人頭洶湧，個個恐后，像餓鬼急著投胎一樣？我家的老鼠還精怪，吃了幾次虧就不再上門。房市股市夾住的老鼠就不是以成百上千來記，你走在路上，迎面碰到臉色發灰，精神萎靡，垂頭耷腦的都是，你有興緻的話再轉頭看看他屁股上有沒有掛了一個無形的大夾子？

別說你沒碰股票，你也沒錢買房子，只是因為你還沒機會，機會來了你一樣會被夾得唧唧叫。人的貪慾是一樣的，像癌症基因始終存在於體內，只在於有沒有誘因，發作不發作罷了。摩菲斯特對浮士德說：賣身與我，我將使你無所不能。房市股市說：親近我，我將使你暴富。暴富？身家體積膨脹幾十倍？這個詞聽在誰的耳中都如仙樂似的，忘記了就算是一隻汽球，吹進太多氨氣也是要炸掉的。

我們的身家，夢想，希望就在二零零八年的某一天轟然炸掉了，一隻龐大的氣球，五顏六色的碎片四飛。

上帝是公平的，也是陰險的，他把一條叫做誘惑的蛇放進我們心裡，不時爬搔一下，挑逗一下，於是我們活著一天，我們就是被誘惑者，就像肝炎帶原者一樣。我們天生抵抗力薄弱，我們對形形式式的誘惑一看就饞，一饞就急不可待，一急就不分青紅皂白往嘴巴里塞，一塞進去就囫圇吞棗地咽下，從沒想過吃下去還掏得出來嗎？最後捧了肚子哎喲哎喲叫喚。怪誰？怪上帝他聽不見，還只能怪自己。

想不通的是；我們是平民百姓，沒受過多少教育，也從不高瞻遠矚，眼睛只顧盯著鼻子尖，小打小鬧地有點貪慾之心也是必然，誰叫我們這麼容易被誘惑，手指頭夾青了也只好自己吹吹。再轉頭看看，老鼠夾子里龐然大物有的是，那邊，某總統跟老鼠一樣把偷來的食物藏在世界各個角落裡，弄得一群檢察官忙個要死。這邊，某書記因巨額財產來源不明被紀委雙軌，某高官包二奶三奶丟了烏紗帽，什麼貪污書記什麼枉法人大什麼撈錢立委，沒一個屁股乾淨的，老鼠尾巴一串串地數也數不清。唉，你們不是頭光臉滑，為人表律，百毒不侵的嗎？別苦著臉對我們說人總有軟弱的時候，當初掖進腰包時手都不顫一下，監守自盜，螞蟻啃骨頭，公器里的油都被偷光了。難為你們平時在台上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原來也是一隻只呆鳥，為食傷身，小心總有一天丟了卿卿性命。

看來你們這些大佬存在的唯一價值就在於給我們小民找回些心理平衡。

面對誘惑這個無形無狀的怪物，誰都要湊上來講幾句，達爾文叫它進化，馬克思叫它資本，巴爾扎克叫它人間喜劇，毛澤東叫它階級鬥爭，米蘭昆德拉叫它媚俗，鄧小平叫它白貓黑貓，現在大家統一口徑叫它和諧。上帝呢？上帝叫它『Point No Return』。

   人是管不好自己的，所以金融風暴，文化革命，天災人禍不時要來一下子，提醒大家不要忘乎所以。可是黃魚腦袋們又能記牢多久？太平日子才過兩天，手又癢了，看看沒事，膽子越發大了起來，功夫也越來越有長進，懸崖邊上行走如履平地，唉，老兄，那條線是看不見的，一腳踩空就是萬劫不復。

算了，說多了又有什麼用？

                                            2008-1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