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之際,打開了Skype, 其實是在期待香港諸友的消息。
有些失望,友人們的綠燈都沒有在閃爍。事後知道,那些體制里出來的人們,跨歲的時候大多上了街。
太太於新歲的第一天是上凌晨3點鐘到醫院的班。為了不影響她的休息,我獨自早早地去了書房。
20餘年來,已經習慣了將元旦謂之大年初一。
新年伊始,日本的電視台均停播世界各國的新聞,寂寞之下,只好無聊地瀏覽Le Figaro、Metro.co.uk、Reuters、和AFPBB News等網路。
惟太太起床,替她燒水、汽車點火、20分鐘后她便出門了。復又上床,卻難以入睡。思絮紛飛。
憂鬱中憶起,當年眾友之間唯我學歷最淺、並非習文,故無緣援(香)港。
玄蒼天穹,歲月如逝,不料今天天涯各異,既便回滬亦難覓行蹤了。
扔開雜念,突發了去敲晨鐘、進頭香的奇念。
路上車輛少影,人縱全無,將油門吹至90碼,心性煞是楚爽。一個曾經的唯物XX者竟然近年毎毎進香敲鐘,昔日的信仰惟望遺憾,不禁腳底乏力車速降了下來。
憶起舊歲之末曾過目數條難忘的奇葩新聞。
雲,國內尓今頭炷香進香權已是通過競標來獲得,權力被賦予給神靈燒頭香,表示對神靈的至高敬意,也祈求神靈多多護佑,保得家人幸福平安,人旺財順...
更聞河南公祭太昊伏羲頭柱香拍出118萬天價: 一男子搶得初一「頭香」 排隊堅守48小時 .... 而除夕進頭柱香所得的善款,還不及富人桌上施捨的殘湯剩羹...
還有海寧禪寺曾召開寺務會,對寺廟辦的元旦文藝晚會作了安排。每年有許多大功德主、護法居士前來海寧禪寺進頭香。為加強寺院和社會的聯繫、融合,主動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寺僧自發排演愛國愛教節目,將於元旦為前 ...
唉!雜念沉渣浮滓,我竟然迷了車道。
窗外寒風凜礪,我駛入了有連續三個高尓夫俱樂部場的Country-Road, 人跡罕至,似入遼絕異黨之地、而夷狄殊俗之國;幽僻孤寂而萬念猶空。
想當年、因太太「生産」全休在家數年為五斗米而習文戲字,也不見得似今日那般目標全無,而且信仰如灘澤。
世道変了,我復又猛踩油門。
大佛寺到了。時間僅4:45分。不料,佛門未開,原來日本人不太潛心佛教。
這尊大佛寺屬東京佛教凈土宗的寺院。供奉的本尊阿彌陀佛像專門請台灣的廟寺委託鑄造。
於是在車中再睡。抑或是有佛主在旁,輕快地,我便進入夢鄉......
輕回首,「遷客展轉卧,寡婦彷徨立...九衢春色休回首,半夜溪聲正夢鄉...」
六根未浄,經自己這個凡人篡改的 《春夜赤水驛旅懷》詩果然是頗具瞎想社會之特色。
大佛寺要七時方展門,趁時間有餘,於是再弛車繞大佛數周。
往年從來就是正午前才到,此地早已車水馬龍。於那天一様輕鬆地駛車而行甚是享受。
大佛寺的終極目的其實是靈園。
放目望去,林林總總,遠離凡世的繁榮,不禁坦然。
念及老父,且自己終將不再當年,那個世界的劇情漸漸移歩而來。
多次從側面諏問家父的百年後理想,總是不得其解。聞申城遠郊的靈地租金已愈20萬人民幣。而本人所座的市的市營靈園一方1.6平米的墓土終身買斷也不過區區1.5萬人民幣。
想到這些,突然超脫,人也輕快了些許。
畢竟是維護穩定出身的唯物者---我。
待夢鄉的佛門大開,三三、二二輕歩入其中,敲晨鐘,進頭香,我已經又是如往年一般雜念俱無,同時沒有了一切許願,也無丁點所求,靜靜地,我再三仰望大佛,沒有一絲遺憾,自然也就沒有了任何必須請求佛主為我的絲毫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