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風之嘆說乳房

話說大學里臨床見習的第一台手術，就是巨乳切除術。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女性病人，做了術麵皮膚清潔之後，躺在手術台上。我等幾位同學，圍在四周，七嘴八舌問她問題。她說自己生來乳房奇大，從小飽受其苦，小時候，不但同學之間嘲笑不止，就是她自己，行動起來也是諸多不便，在學校時，一堂體育課下來，別人都在看她、笑她，而她自己，為乳房所累，跑的時候，要端著胸前兩個球，穿衣服怕人笑話，拚命勒緊前胸，氣都透不過來，還是落人笑柄。夏天，乳房下面長滿痱子，時間長了，那片皮膚已是暗淡粗糙，斑痕累累。幾十年來，為此十分自卑。現在年過四十，下決心切了那些多餘的累贅。

至今記得當時的手術主刀，我們的老師（現在應該早就退下來了吧）進來后，用戴著手套的手，左右拍拍她的乳房，乾脆地說，需要切除至少四分之三！那個動作，瀟洒而搞笑，同學們個個忍俊不禁。

這是八十年代初期的事了。時光流轉了三十多個春秋，就算中國人的營養現在好的不行，也不至於如此誇張，到了女性都長出巨乳的程度吧？尤其演藝界，女同胞們為了藝術而犧牲腸胃，個個餓得形銷骨立，還能有那震死狼、嚇死虎的一對巨乳，高聳前胸，耀武揚威，真是咄咄怪事。我們應該不會忘記，中國古代女人纏小腳的陋習，至今仍為國人目為一段羞恥的歷史和文化的污跡，而今，這擠乳、露乳，堪與那女人纏足相媲「美」！為何國人竟不以為恥？

男人的審美觀，和女人取悅男人，一直是人類歷史的長河中的浪花，前浪後浪，此起彼伏。同時男人變態的審美觀，和女人取悅男人的變態，也是暗濤洶湧，未嘗有一刻休止。為趙飛燕作掌中舞，而有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到盛唐之後，中國人的環肥燕瘦，各領風騷，顯示了中國男人的中庸智慧，終於也展現在審美藝術上。然而，女人，始終還是男人的玩物，才有女人纏足的千古之恥。雄性的世界，以強為勝。男人為了凸顯自己的強，就要人為造成女人的弱，三寸金蓮，滿足了男人盈盈一握，我見猶憐的自大心態。

中國古代輝煌的文化傳統中，酷刑，是一個最滅絕人性的惡瘡，讓那輝煌之中，不失陰暗鄙穢，而對女人天足的殘害，不啻於一種酷刑，殘害之廣之深，無以復加。唯後人回顧那段歷史，更能一窺全貌。現今一輩，於科學昌明之時代，行那最不符科學之事，也算在輝煌之中，映襯出一抹晦暗吧。

中國人屬亞洲人種，受遺傳因素與飲食習慣的影響，身材骨骼的發育，自古有律可循。三十歲以前，多數女性乳房，也只可盈盈一握，小巧玲瓏。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少女的清純貞潔，女性的柔弱嫵媚，盡在那略微不足之中。無如現代女星，個個爭做熟女，硬要把乳房撐得如哺乳期新產婦一般，以此為美，豈不怪哉？尤其那些骨瘦如柴之輩，無非穿上球形襯裡的乳罩，把胸前那一點皮肉向胸骨中間逼去，擠出一個號稱是「乳溝」的縫隙，也來冒充豪乳，哎！可嘆所為何來？小妹妹，您本來天生麗質，清純稚嫩的青翠欲滴，何苦殘害自己至此？硬扮成熟女辣媽之態。那球形凸向內里的乳罩，擠壓胸前的肋骨，疼痛難當，又加呼吸困難，還要在場面上強顏歡笑，只為了博一個「性感」的鏡頭？還是誘男人上床的釣餌？這樣的裝束，不啻為自找酷刑，壓迫時間久了，造成局部供血不足，循環障礙，不僅乳房受害，甚至嚴重影響健康。從對身體的殘害而言，這與古代女性纏足，有何不同？

還記得有位大器晚成的女明星，號稱自己三十多歲以後，又來了個「第二次發育」，聽來令人莞爾。殊不知，那是年齡造成的皮脂鬆弛，變相的使得乳房也鬆弛，年齡越大，皮下脂肪的分佈也不同，青春少女的乳房位置比較靠胸前上方，年紀大了，就會下垂，這種下垂，在瘦人身上，會有乳房增大了的假象。女人關心自己的乳房，是很正常的，因為這是女性健康的一個重要部分，但是，折磨和虐待自己的乳房，以取悅於男性，取悅於庸俗之輩，就太不明智了。筆者相信，女人擠出「爆乳」，決不是為了給女人看的，也沒有哪個正常女人稀罕看別的女人的乳房。

難道現在的很多女人，當真是在用乳房而不是用大腦思考？縱觀目前活躍在演藝圈裡，不曾「擠乳「的女演員，屈指可數。甭管什麼形象，越紅越不肯辜負」性感「，若不擠擠那個地方，鼓出來給人看看，就對不起自己的名氣。這是多麼愚蠢的風氣，跟風者絡繹不絕。現代中國女人的乳房，取代了古代中國女人的小腳，繼續成為男人變態的審美觀的犧牲品，幸虧這股風氣只在演藝圈裡風行，而真正有智慧的女人，是不會跟風至此的。

或許演藝這個圈子真是供人玩笑娛樂的，但是，在大眾傳媒之中，到處是這種誤導，對天下父母教育後代，真是一個嚴肅的挑戰。不僅女人的乳房被拿來大做文章，女人的身體，無一處不是文章，壞文章。人類文明的發展，就是從赤身裸體，到穿上衣服。穿衣有兩個目的，一為美觀，二為保暖。數千年來，因人類的勞動和生活狀態，而形成了傳統。每個時代，都有那個時代的特徵，但總不脫這兩個目的。演藝界的穿衣，最愚蠢不堪，不值得仿效。中國人自古稱為衣裳，上衣下裳。古時候，女人的衣裳，下面都是多層，原因是女人的生理結構，需保護下體不受寒冷，免得婦科疾病，甚或影響生育。下肢關節，以膝關節為重，即使穿裙，也要護好膝關節，免受風濕。上身軀幹部位，前面屬陰，後背屬陽。前面著涼，胃腸受傷；後背著涼，傷風感冒。因此，穿衣首要保護前心後背，免受風寒。看看女星們的晚裝，禮服，能露哪兒就盡量露，分明穿的是褻衣，那有什麼"禮"服之說？文明真是發展到了頂端，該回身向後，走下坡路了。 一個個花枝招展，正如妖魔鬼怪，圍著這些妖魔鬼怪團團轉的，安知不是衣冠禽獸？難怪，看到這些欲遮還漏的'禮」服，總覺得她們不穿衣服，可能還有個人形，強似在裡面左塞右擠，後面撕開，前面挖洞的費工夫。

嗚呼！女人的乳房，本來是母性光輝之所在。幼時曾在鄉里，看到農婦坐在地頭，一邊午餐，一邊撩起衣襟，把乳頭塞進嬰兒的嘴裡，那張小臉依偎、揉搓在溫暖柔軟的乳房裡，那是怎樣溫馨自然的場景。每個人都是母親的乳汁餵養大，那一片柔軟，是我們兒時的溫飽之鄉。曾幾何時，天下母親的乳房，淪為不肖兒孫的玩物？惜乎世風如此，人心不古，是為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