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花

大瀑布的季節，到了五月下旬，春天開花的樹，如玉蘭，桃李，櫻樹，花朵都已完全凋落，丁香樹花朵依舊開放，但已有強弩之末的味道，象五十多歲的女藝人，風韻猶存，卻很難再吸引人們的眼光了。而牡丹，月季，玫瑰，這些夏日的花中佳麗，剛剛長出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花苞，默默等待一個雷雨過後的早晨，然後可以噙著水珠在朝陽中開放，迎接夏天的到來。

這幾天出門，放眼望去，滿目綠色，單調乏味。最引我注意，並讓我為之心動的景色，要數斜對面那戶人家前院的兩顆槐樹了。

本地人很少種槐樹，這兩棵槐樹，若非是這個城市唯一的，肯定是這個小區唯一的。兩顆槐樹一大一小，並肩站立在一起，如一對夫妻，高矮粗細配合得恰到好處，不知是不是主人栽這兩顆樹時，有意這樣搭配的。這幾天槐花開的正濃，一串串白色的小花，象一個個小小的燈籠，掛滿了枝條，藍天白雲之下，不甚顯眼，但槐花那種特殊濃郁的甜香味道，便是我這個嗅覺不太靈敏的人，幾十米外都能聞到。

夜裡下班回家，車停好，從車裡一出來，那股濃郁的甜香味道，撲鼻而來，朝著那兩棵槐樹的方向望去，半輪明月懸在樹頂，站立月色之中，習習微風吹過，短短几分鐘，整個人如同浸泡在用槐花製成的浴液里，渾身清爽舒坦，心底空明恬靜，彷彿經過了一場神聖的洗禮。

今天和兒子去咖啡店，經過這兩棵槐樹，特意對兒子講，槐花多麼潔白，多麼香甜，最後強調一句，我小時候吃過槐花的。兒子聽了我最後一句，突然大笑起來，我說你笑什麼，不信我吃過槐樹花？兒子說不是，你剛讚美槐花多麼潔白多麼香甜，馬上就說吃過它，聽起來很好笑，本地人不會這樣講話的，他們不會把美麗的花與吃聯繫到一起。

我說當然，本地人沒經歷吃樹葉吃草根的生活，不知道許多花也可以吃的。記得小時候，每到槐花盛開的季節，也是家裡糧食青黃不接的季節，小麥還沒收割，冬天儲存的糧食也都吃得差不多了，許多家庭便會捋下一籃藍槐樹花，摻入一些槐樹葉，撒上幾把玉米面，放到鍋里一蒸，就算是晚飯了，還有槐花作的麵糰，也是那個年代常吃的。

小小的槐樹花，對我曾有果腹之恩，看到槐樹花，便和看到其它花的感覺有些不同，多了一份感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