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月老婆從南昌回上海,因為我年事已高,腿腳因病不利索,
打了的去南站接一下。站內是個碩大的穹頂,百來米的直徑,
幾十道門,因為早,燈光昏昏的,來往乘客也不多,看遍了
那些指示出站進站的牌吧,也沒找著個頭緒。問了二個守口的
人員,她們正聊得歡,手一指,那邊。沒羅盤,估計三十度
範圍,踱過百米,有門不如無門,厚著皮再問,這回更省力,把
頭略偏,嘴望那邊一呶,無聲勝有聲。再度找,還是不果,
正試圖放棄 ,一個好心人員指點迷津,去個小辦公室開個
票就可以下月台。小辦公室很好,開了票,免費,並告訴我12號門。
從12號門進,沒人查票。下去至少四五十個台階,好在有扶手。到了月台,火車正在進站。剛一停妥,
那些精壯的旅行者打了首陣,蜂擁而下,我怕被撞,退避三舍,等到那些偊偊者下車時,還不見了老婆。
這時老婆從上面給了我電話。不著急,再慢慢爬回候車室,老婆已等了會了。
因為她帶了個有點沉的箱子,我說打車吧。於是走到計程車區,看了有點傻眼,一條長龍,凈是輕裝的青壯
在等車,計程車卻廖若晨星,三五分鐘也不來一輛。沒奈何,老婆說,地鐵吧。撤下來再往深層下行。
地鐵蠻快,只是上班時分,搭客如過江之鯽。南站不是首發站,車來時,上面當然沒有虛位,再加車下的
當仁不讓。等下班車?不會有什麼希望。終於最後一個上了車,做了守門員,盡量站穩,抓緊扶手,以免
下一站連箱帶人被轟出球門。再看看在坐的嘉賓,人手一機,手指飛快地移動著,埋頭做著功課或搜尋資料。
或閉眼養神,雙耳聆聽著音樂。他們一定也累,上班下班,搭車有個坐,歇一會,用的著。
老婆是個開得了口的人,忽然她拍拍我跟前的小夥子,要他給我讓個坐,我說不要了,我可以。小夥子的
眼睛漸漸離開了手機,抬頭看了看我,三四秒鐘后沉著地站了 起來。我推讓了一會,見他不好意思複位就班,
就道了聲謝謝落了 坐。這時廣播里正響著「請給需要的乘客讓個坐」。
下一站到了,有下有上,最後上來的又是一個看來比我更有「需要」的老太太做了守門員。
我忽然腦子一轟,沒假思索,站了起來,老太太請坐,可是老太太更遜,說你這老小夥子,不用了,我一站就下。
我們站在那裡相視,雙方都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