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夏威夷,人們想到的是落日餘輝中牽手散步的情侶,潔白海灘上嬉笑玩耍的孩童,還有酥胸亂顫,跳草裙舞的嫵媚姑娘。但是,你知道嗎?夏威夷還有一個歷盡滄桑,慘不忍睹的麻風村,有著一群過著原始生活的麻風病人。他們是我讀的一本書中的主人翁,也是歷史上一段真實的辛酸史。合上「Healing Water: A Hawaiian Story」by Joyce Hostetter,我淚眼模糊,為那些被遺棄,無助可憐的感染者傷懷,也為這片土地感人肺腑的過去幡然感動。是的,麻風村的世界充滿痛苦,醜陋,死亡;而在種種黑暗中,高貴而偉大的人性依然閃亮,耀眼,足以遮擋住凄風苦雨,支撐起一片溫暖天空。
十三歲的Pia是一個好動,快樂的男孩兒,他雖然不知道生父是誰,卻有一位深愛他的母親和比他大七歲,象兄長一樣的鄰居Kamaka。當他得知患有麻風病時,驚恐萬分,他面臨被迫流放到荒島麻風村的命運,而Kamaka的背叛,失蹤更是對他的致命打擊。麻風村名為卡勞帕帕(Kalaupapa)是一個與世隔絕的荒島。1848年麻風病在夏威夷爆發並迅速漫延,驚慌失措的國王為控制疫情只好狠心立法將染病者隔離。三面環海,背靠高達1600英尺海崖的卡勞帕帕成為麻風病人的蝸居之地。Pia揮淚告別家園來到這個沒有飲用水,無片瓦遮身的荒島。被世人遺棄的病人們累時踡縮于山洞之中或是用樹枝搭成的陋棚下,餓了只好以野果樹皮或是捕捉動物填肚。在那裡,女病人成為洩慾的工具,孩童成為被欺壓的對象,Pia目睹了弱肉強食,殘酷暴力。人性的醜陋,骯髒暴露無遺。Pia開始依附強權,偷竊打劫,無惡不作。當四年後Kamaka陪同患病妻子落腳麻風村時,Pia的悲苦,怨恨轉變為憤怒,仇恨,他要報復。也就是這個時期,神父戴梅恩(Father Damien)來到荒島。他用自己的雙手埋葬了一個又一個死者;用一顆慈悲,高貴的愛心感化著每一個人。他主動要求長駐荒島,給患者帶來關懷,帶來愛,種樹,蓋房子,蓋教堂,從外界尋求物資,人員的援助。麻風村開始有了正常的社區秩序,而Father Damien也被病菌感染,他為麻風村獻上了16年餘生。還有善良的女人Keona,她告誡Pia:「We don't die from leprosy. We die because we give up on living. Too much anger will kill you faster than any sickness.」他們的愛與付出一點點感動著Pia,最終,他選擇了寬恕與包容。書的結尾Pia寫道:「I suppose the sun did not shine more after Father Damien arrived, but sometimes it seemed that way. The days felt warmer. And the peninsula looked less brown.」
世界是一個充滿缺陷和痛苦的地方。自然界有崎嶇艱難的險山深谷,也有驚濤駭浪的江河大海,還有洪水,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人與人之間,有猜疑,妒嫉,仇恨,殘殺;我們的內心有齷齪,黑暗,悲觀,自私。我們不再相信崇高,奉獻,無私,信念等等這樣美好的辭彙。有時不得不承認薩特的「他人即地獄」。然而有黑暗的地方,也有光明;有憂苦的地方,也不乏喜樂。人性中依然有美好與溫暖的一面。神父戴梅恩讓我重新看到清澈,單純而溫馨的美好人性。其實,人們的內心深處都埋藏有人性中至善至美的種子,在某一時刻,突然萌發,激活,也許是一本書,一部電影,抑或是和朋友的一次對話,而這粒不起眼的種子能夠在頃刻之間長成了枝葉茂盛的參天大樹,遮風擋雨,成為別人的庇護。我們可以隨波逐流,也可以成為中流砥柱。清朝名士鄭板橋,有一首寓意深刻和傳誦千古的詠松詩: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願美好人性在黑暗世界中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