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認識的台灣女人（二）

其實，在認識亭亭之前，我對台灣人多少有些了解，對他們的看法也是毀譽參半：他們大多比較樸實、善良，但有點小家子氣，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記得，剛到美國的時候，我見到了從台灣來的表哥和表嫂。當時，他們在紐約生活了三十多年。七十年代初期，他們夫妻倆跟他人合夥在Channel街和Broadway街的交叉路口處開了一家中國超市，叫 Pearl River Market（珠江百貨）。開始是一個很小很小的生意，據說是賣毛主席像章什麼的。因為當時尼克松訪華，中美關係解凍。毛主席像章一度在紐約市很流行。剛剛拿到普林斯頓物理學博士學位的表哥放棄了做學問的想法，抓住了那次機會，從此開始了他的經商旅程。表嫂是學MBA的，自然對經商很裏手。

提到表嫂，我不得不多說幾句。表嫂是一個國民黨將軍的女兒，六十年代末從台灣到美國留學，是學工商管理的。但她畢業后一時找不到工作，就開始有了自己做生意的念頭。就在那時，她認識了正在普林斯頓大學讀博士的表哥。這是表哥讀的第二個博士，第一個博士是在耶魯大學獲得的。當時表哥剛剛離婚，表嫂的丈夫也出了車禍去世了。於是，兩人情投意合，開始了一個大膽的嘗試：經商。而當時又正缺少華人開的超市。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從商契機。表嫂比表哥小八歲，闖勁兒十足。不久，他們的愛情結晶呱呱墜地，於此同時，他們的「珠江百貨」也在紐約這個大都市破土而出！這一不小的嘗試，進行了四十年，並且還在繼續。這裡面表嫂功不可沒，因為她是總經理。

雖然身為總經理，表嫂在人前人後總是給足老公的面子。在外人面前，她總是說：「大事一定要聽老公的。因為他的學識比我高，年齡比我長，看問題比我們女人深，就聽他的沒錯。」表哥聽了自然很高興，就誇老婆說：「我家這位，在家是賢妻，在外是我的得力助手，她做什麼事我都放心。外交活動，我懶得去，她就是我的全權代表了。」這夫妻的一唱一和，我們不難看出表嫂作為一個妻子和女人的成功！

我在表哥嫂的店裡工作過一段時間，對錶嫂的印象頗好。一般來說，台灣人給我的印象是小家子氣足，可表嫂卻一點不給人這樣的感覺。指揮一個偌大的公司就像撥弄一盤棋一樣神閑若定，頗有一種大將風度。也許她有表哥在後面撐腰的緣故吧。但，她跟表哥比起來更顯得大方慷慨，員工似乎更喜歡她，因為她為人豪爽，做事幹練，大事小情員工都願意找她談。而表哥更適合幕後做企劃，包括計算成本、進貨、員工的工資獎金的發放等等很細緻的工作。

在我們來美國不久，表哥嫂邀請了我們一家去他們家聚會。在那裡，我看到了表嫂的父親和母親的合影。她父親可真帥！高高的個子、精緻的五官，軍人的氣質！也就是說，無論長相氣質，她的父親絕對稱得上是美男子！相信，即使現在的姑娘們也會為之傾倒。表嫂的五官和高度恰恰完全吸收了父親的長處，是一個標準的美人。她唯一的缺點就是皮膚偏黑，不夠細膩，除此之外，找不出她五官上的任何毛病。她的氣質就更不用說了，是一個典型的大家閨秀，在美國多年後又歷練得如火純清！我常想，表哥事業上的成就跟知書達禮、睿智博學的表嫂絕不會毫無關係吧。

據說，六十年代，表哥在台灣時就是親共分子。七十年代，在美國時,還是學生的他就去過中國，還見過周恩來總理。現在講起周總理，他還讚不絕口地說：「周總理真是一代偉人哪！他的儀錶、風度、氣質、學識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還說：「不是父親的堅決阻撓，我六十年代中期差一點回大陸了。我來美國，本意也是曲線去大陸的。但後來家庭的變故等諸多原因，沒有實現這一理想。我這一生最羨慕『三錢』（錢三強、錢偉長、錢學森），後悔沒有回國參加『兩彈一星』建設。」 雖然他沒有跟我們講得太詳細自己的曲折經歷，我們也不便問得太多，但毫無疑問，這些話都表明他的愛國之心和對當時中國共產黨的敬仰和嚮往之情。

表哥的店子賣的是國貨，當然有愛國的含義在裡面。從七十年代開始，他就從大陸進貨。有人說，他的商店是大陸政府扶持起來的。在這一點上，他自己雖然沒有明說，但他店裡的貨物已經證明了一切，尤其是他對國貨的情有獨鍾便向人們昭示了這一切。改革開放以後，他在國內的沿海地區擁有了多家自己的加工廠，業務還在不斷擴大。每年的「廣交會」他們必到，還不忘帶一些營養品，如人蔘、深海魚油、維他命等等，給我的父母。我覺得，他們是台灣人中比較成功的典型。當然，我所說的成功不僅指事業上的成功，也是做人方面的成功。

他們夫妻倆精誠合作，經過三十幾年的苦心經營，也經歷了鮮為人知的風風雨雨，在紐約這個國際大都市，將一個小小的百貨商店發展成為一個頗具規模的華人百貨公司，實屬不易。

所以，台灣人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很能吃苦，也很能忍耐。台灣女人很會扶持丈夫的事業，在台前幕後扮演著女人應該扮演的角色。

當然，同為台灣女人，亭亭和我表嫂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女人。如果說表嫂是風度翩翩的「大」女人，那麼亭亭便是可愛的鄰家「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