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挑一篇與西方教育有點關係的文章)
不同凡響的邀請信
普麗西娜是我工作所在大學里交的美國朋友。認識她時她在學生活動中心工作,後來她把那兒的工作辭退掉,轉到圖書館去了。她說圖書館那邊的工作她更喜歡一些,而且工資也比原來的高。
普麗西娜喜歡做菜,而且喜歡學做各個國家的菜。她花錢參加過一個學習做中國菜的訓練班,還參加了初級和中級班兩期。她給我看過她在學習時記下的菜譜。裡面除了「芥藍牛、蘑菇雞」這些老美特別喜歡的中國菜以外,還有「水餃的做法」等等稍複雜一點兒的中國面點。許多菜除了文字,還作了圖案說明。有一些菜的名字挺有意思的,我雖為中國人,也翻譯不出相應的中文來。
有一次普麗西娜告訴我她和他的先生在銀行有一個聯合賬戶,是按照兩人工資的百分比投的錢。剩餘的他們有自己的分賬戶。我聽了以後擔心會影響他們的婚姻關係,她好像不以為然。不但如此,她反過來問我說,每個人都需要在自己家人的身上用錢的呀,如果不分開,那麼一邊用多了一邊用少了不鬧矛盾嗎?
這一天,普麗西娜送給我一封邀請信。她要在總統大選的那天晚上開派對。她的邀請信設計得很有意思,除了一幅有一族族氣球意味著派對的圖案作底以外,上面用英文美術字寫著:「布希?還是柯林頓?管他誰贏誰輸。派對!派對!!派對!!!」下面還特地註明「牛仔褲!」意思是說:別那麼正兒八經的,穿得隨便一點兒!普麗西娜這麼做,不知道是她真的不關心政治,還是因為她請的客人中兩派的人都有,她不希望到時候大家為候選人的輸贏搞得不愉快。
還記得我剛到美國的那一年,是1984
年,正好趕上美國總統大選。我與幾位從中國來的訪問學者一塊兒看現場轉播的辯論實況。我還記得我們當時對里根的口才讚嘆不已。對手攻擊他「年事已高」,他馬上「感謝他的對手提醒選民們自己所擁有的豐富閱歷和經驗。」還說他里根雖然擁有一個只有年長者才可能具有的這些優勢,但是從來都不願意以此自居來壓倒對方。
時間過得真快。派隊中的話題 選舉那天天氣特別冷,大家都說可能要下雪。這在休斯敦這個南方城市是很少見的。
不過,派對的氣氛是很熱烈的。普麗西娜請來了她原來在學生活動中心的老朋友,還有在圖書館工作的新夥伴。她的哥哥嫂嫂,特別是哥哥的女兒,我早聞其名,也在派對上見了面。她的哥哥曾經是一位體操教練員,為女兒從小學習體操創造了很好的條件。孩子跟著父親學了幾年以後,被父親認定她的天分,決定花本錢訓練她。普麗西娜告訴我,她侄女的教練就是奧林匹克運動會上為美國隊拿了女子金牌的那位。可惜的是她侄女在奧林匹克運動員選拔時沒有發揮好,否則那年夏天的奧運會發獎典禮上就很有可能有她的位置了。普麗西娜告訴我,她哥哥為那寶貝女兒可算是花了本錢了。孩子的衣服、鞋子、學費不算,就說每天早上從家裡送孩子去休斯敦的訓練館,晚上把她接回家,風雨無阻每天一百多英哩,都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堅持下來的。
我沒有好好研究過美國的這種運動員訓練和選拔的體系的優劣,反正跟中國不一樣。他們好像都是自己花本錢去學習,自己交報名費去參加比賽,比賽得到的獎金也是由自己分配。按照普麗西娜的話說,現在她的哥哥開始收錢了。我就不知道那些沒有出成績的人的出路是什麼?當教練?或者改行?
不過,那天派對上大家感興趣的話題不是體操,而是醫療保險和中學教育。
普麗西娜的丈夫背部剛剛做了個小手術。她告訴大家丈夫做手術的事,大家就開始埋怨美國的醫療保險制度。為了節省開支,普麗西娜買的保險每年的前五百美元自己負擔,超過的部分自己還要負擔百分之二十。她先生的一個小手術花了六千美元,他們自己需要付一千多。
「對了,中國怎麼樣?」他們問我。我說我在中國時,我的醫療費用國家是全部報銷的。不過那樣也有那樣的弊病,所以中國也在改革。
然後普麗西娜就說加拿大的系統很成功。但是她的話一出口,就有人說加拿大的福利是好,可是稅收太高,說還是美國現在的醫療保險制度好。工作的時候自己買保險,碰到個好公司還有補貼。政府呢,現在從我們的工資里扣錢放到老年醫保計劃里,等老了不能掙錢了就不用再買保險了。
一幫人圍著桌子邊看電視上陸續公布的各州選票的統計數字邊聊天。保險談完了話頭轉到中學教育。
跟許多中國人一樣,在一塊兒的時候喜歡說文化革命期間的學生整體水平如何如何糟糕,他們也喜歡說,他們從前如何如何好,現在的中學生水平如何如何差。從課程的設置到教材的內容,從學生的質量到教師的水平,一個接一個地貶。
「最可怕的是現在中學教師水平的下降。我的兒子拿了一道物理作業題求我幫忙,題目說的是A
提了一桶二十磅的水從三十碼的走廊一頭走到另一頭,然後問A
做了多少功?我告訴他做功為零。結果作業發回來,把我嚇懵了。你們知道嗎?他的老師居然在那上面劃了個大叉!」說話的人是史密斯博士,大學物理教師,而且還偏偏是他兒子的物理老師的物理老師。他氣得跟兒子說:「我是你老師的老師。她應該記得我。」他氣得在那個「叉」旁邊加了一條註:史密斯博士也認為做功為零!
我正在想著這老師會怎麼下台,史密斯博士的嗓門加大了:「你們知道這老師怎麼跟我兒子說?她說:『你父親說的功跟我說的功不是同一個功!』老天爺!我無話可說!她是我的學生,我的學生在誤人子弟啊!」
晚上十點半,選舉的結果還沒有出來,大家就散了。第二天得知柯林頓取代了布希。「布希只知道外交、打仗,不懂發展經濟。布希得下台,美國老百姓才有希望過好日子。」支持柯林頓的人說。「美國這兩年經濟不景氣,布希趕上了壞年頭。選民們不管柯林頓如何差,也想換總統試一試。」支持布希的人們這麼解釋。
一個客人自殺了
普麗西娜家派對后的三個月,我去圖書館借書,她在辦公室一眼看見我,馬上出來打招呼。「寒假過得好嗎?」她問。
「很好。我們到佛羅里達旅遊去了。」
「哦,是嗎?那兒很美,我們去過,還準備再去。」她說。「你知道嗎,我上個星期累死了。」
「是啊,剛開學嘛。」
「不單單是因為這個。」普麗西娜說,「我丈夫的兄弟上個星期死了。我們忙他的葬禮忙的。」
「對不起,聽到這個消息我感到很遺憾。」我一聽,心裡一緊。三個月前大家還在一塊兒聊天,真不相信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走了。
普麗西娜把嘴湊到我的耳朵邊,好像不希望別人聽到她的講話。「他的兄弟是用手槍自殺的。」
她的話一說完,我的汗毛就都豎了起來。他為什麼要自殺?
美國憲法修正案的人權法案中指明美國公民有言論、出版、宗教、非武力的集會等權利,我覺得這些都很好。可是,我就弄不懂法案中為什麼允許公民持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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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苗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