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真實故事:
大約40年前,
澳大利亞病理醫生Robin
Warren和內科醫生Barry Mashall認為幽門螺旋桿菌可以引起胃潰瘍,
為了證明這個假說,Mashall喝下了富含幽門螺旋桿菌的培養液。十天後經胃鏡取樣活檢,
發現胃粘膜出現可進展到胃潰瘍的炎症反應,
並能分離和培養出幽門螺旋桿菌。他們因此在20年後獲得了諾貝爾醫學獎。
在這次新冠大流行期間,
有不少報道是關於防治新冠臨床試驗的結果的。這些三期臨床試驗是隨機雙盲的和有成千上萬自願者參與的研究。不但參與者不能知道自己是在試驗組還是對照組.
一線人員(包括醫生,護士和技術員)也不能知道患者是在那個組的,
更不用說自己去親身試藥了。
並且,
一線醫生也不參與監測收集數據和判斷試驗的安全和效果.
那是由一個不能接觸參與者的醫生,
流行病學家和/或統計學家等組成的專家委員會來做這些工作的,
有關mRNA疫苗和最近問世的Molnupiravir藥物的臨床試驗都是由專家委員會分析到效果超過了預期,並提前公布研究成果的。
這些試驗之所以這樣做,
是為了保證所收集到的數據的客觀性, 使它們不受患者或一線醫生感覺的影響.
例如,
目前認為安慰劑平均有20%的效用,
如果患者相信某療法有益,TA的癥狀會有所改善。同理,
如果一線人員相信某療法有益,
他們觀察和測量到的結果可能偏好於該療法。
把專家委員會和一線隔離, 即使是專家委員會分析或解釋中有偏好,
也改變不了試驗的原始數據。如果專家們的分析和結論也可能夾有偏見,因為這些偏見是沒有原始數據的支持的,同行們可以通過檢查原始數據揭露或要求他們糾正。
回頭再說說 Warren和Mashall的成功. 在Warren提出幽門螺旋桿菌可能是導致胃潰瘍的假說之前, 已經有人發現螺旋桿菌可存在於胃粘膜中.
但是,當年醫學界普遍認為胃潰瘍主要是由於胃酸過多,壓力過大,辛辣刺激所引起的,
幾乎沒有人認為細菌可引起胃潰瘍。Mashall以身試菌無疑是促使他們成功的關鍵一步。
圖片來自網路
Mashall以身試菌的論文於 1985 年發表在Medical
Journal of Australia上, 現已經被引用了1700多次
(Google
Scholar). 根據報道,
這是該期刊自1856年創刊以來被引用最多的論文之一. 其實, 即使是這樣的的傳奇故事,
大多數引用也是在他們獲得諾貝爾獎金后才出現的。
不過,
人群中幽門螺旋桿菌感染者的比例很高, 但是患有胃潰瘍的比例並不高.
按照一個全球性的綜合性統計分析,目前世界大約有44億人患有幽門螺旋桿菌感染(57%)。其中歐美髮達國家的感染率較低,如美國為36%,韓國.
日本和中國這些高胃癌國家的感染率大約為52%-54%,非洲的感染率最高,
平均高達79%。
絕大多數幽門螺旋桿菌感染者並不發生胃炎和消化性潰瘍。一篇系統評價納入了31項已發表的研究,發現普通人群中消化性潰瘍的發病率約為1/1000人年。而另一項研究報道稱,在無癥狀幽門螺旋桿菌陽性的成人中,內鏡下消化性潰瘍的患病率也僅為2%。因此,
Mashall的成功有著很大的偶然性。
其實這種感染后多樣化十分常見.
就拿新冠病毒感染來說,感染病例的死亡率低於1%
(確診病例的死亡率為2%),並且得肺炎者或病死者多為退休后的老人。大多數感染者為無癥狀者或輕症者, 如果一個年青或年富健康的醫生有意吸入新冠病毒以誘發肺炎,大概率的結果只能是無癥狀或輕微癥狀。
在新冠感染開始蔓延時,網上有不少報道說一醫生使用XX葯治癒了TA的全部患者,另一個醫生又用XXX葯治癒了TA的全部患者。但是,
基本上這些結果都沒有被證實。其實,這些醫生也沒有說謊,鑒於新冠病毒感染的全貌,
即使這些藥物完全無效,在小樣本中也會出現不少這樣的結果。
因此, 要檢查這些藥物是否有效,最終的好方法是兵分三路:
要有大樣本的志願者,要有訓練有素的一線醫生護士技術員,還需要有監測數據,安全和結果的專家委員會。
當然, 有可能的話是從大樣本的觀察研究開始, 然後I期臨床, II期臨床。由於特點, 安全, 倫理, 和金錢等等條件的限制, 某些III臨床試驗可能達不到那麼高的標準, 但至少也要有足夠大樣本的參與者以及隨機分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