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的大腦

愛因斯坦已經去世65年了，因為他生前對科學的巨大貢獻，不少人對他崇拜不己，總想知道他的天才大腦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本人在1990s年代，有幸目睹了愛因斯坦大腦的組織結構。

當時本人在匹茲堡大學醫學院做移植病理Fellow，和匹大醫學院大內科主任一起到休斯頓參加一個大型的國際肝炎肝病會議, 剛剛做完我的學術報告后，有一60多的男性老學者找到我，自稱是某醫學院的病理教授，說我報告做的好。

其實本人剛來美國半年多，到了美國后才接觸肝臟移植。報告中英文是對著字幕讀的，提問也聽不懂。 儘管和我同去的內科主任也誇我的報告做的好，本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果然該教授客套了幾句后, 就叫我同意不將今天他和我交談的內容告訴其它人。等我慎重保證后，他才問我對看看愛因斯坦的大腦有沒有興趣。本人也很好奇，就說有興趣。他說今晚你就可以看到愛因斯坦的大腦了。

當晚他就把我帶到了當地的一個病理科，早有一50歲開外的女學者在那裡等候。老教授介紹說，她也是病理教授，對愛因斯坦大腦已經有些研究。於是三人在一台多頭顯微鏡前坐下，老教授從一個精緻的盒子拿出一張切片，介紹說，這就是愛因斯坦的大腦切片。

於是三人把盒子里的幾張切片看來看去，並和女教授拿出的十來個其它老年死者的大腦切片進行比較。兩個小時過去后，結論是, 和其它人的大腦切片對比, 在組織結構上看不出愛因斯坦大腦有明顯的不同。

老教授說，我們已經看過好多回了，也看不出天才的道道。 找你來是想注入一些新水，從新的角度來考慮，現在看來你的看法也是一樣。最後就送我返回旅館了，臨別時再三吩咐要保密20年.

1955年4月，當愛因斯坦死後不久，在徵得家屬同意后，在普林斯頓大學醫學中心對他的屍體進行了病理解剖。42歲的病理醫生托馬斯·哈維（Thomas Harvey）擔任主刀，他和技術員按照正常的病理常規，切下愛因斯坦的大腦秤了重量，從不同角度為大腦拍了照片。

但是，哈維在沒有獲得親屬知情同意的情況下，私自保藏了愛因斯坦的大腦，他把愛因斯坦的大腦切為240塊，小心封存。於是有了幾十年來研究愛因斯坦大腦的故事。

哈維的不當行為很快被世人所知，僱主命令哈維必須交出愛因斯坦大腦，哈維不從。哈維對愛因斯坦的兒子漢斯說，他保存愛因斯坦的大腦只會用於醫學研究，或許能夠在大腦中尋求到天才的蹤跡。並說他在一年內將會有研究論文問世。 漢斯被哈維的誓言所感動，同意他繼續保留愛因斯坦的大腦。但是哈維還是為此事被僱主開除了。

於是，哈維攜帶著愛因斯坦的大腦離開了原僱主。儘管哈維本科和醫學都就讀於耶魯大學，過去也小有成就，但是在他失業后，再也沒能在本行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了。醫學界是一個講究規矩的地方，患者可就違規操作興訴數億美元。例如，有個醫生私拍患者裸照來保藏和研究，儘管從來沒有外流對病人造成什麼影響，事情暴露后僱主還是賠了幾個億。因此僱主最害怕那些不守規定的醫學專才。

現在很多文章都把哈維描述為一個偷竊愛因斯坦大腦的邪惡之人。其實，除了沒有在獲得親屬提前同意就保存愛因斯坦大腦外，哈維是一個有科學底線的人。例如，哈維在被開除以來，生活變得窮困潦倒，有些人找到他企圖用高價購買愛因斯坦的大腦，都被哈維拒絕了。 但是，哈維卻將部分大腦切片送交給一些病理學家和神經生物學家作研究之用。

 哈維也沒有利用他擁有愛因斯坦大腦的優勢，編造愛因斯坦大腦的彩色故事，在愛因斯坦逝世20年時，有記者在美國中部一個普通老舊民宅中找到了哈維，詢問他研究愛因斯坦大腦的進展。他老老實實告訴記者，他還沒有看出愛因斯坦大腦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真正在研究愛因斯坦大腦中引起轟動的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瑪麗安·戴蒙德教授團隊的研究。她在1984年才拿到一些切片。1985年，就發表了一篇比較了愛因斯坦的大腦與11位男性的大腦細胞的文章，聲稱她們團隊用顯微鏡去數細胞的數目。發現愛因斯坦的神經膠質細胞/神經元的比率比較高，其中負責吸收和整合大腦信息的左下頂部 (39區) 有統計學的的差異。她認為這是因為愛因斯坦對這部分組織使用頻率較高的結果。

 於是媒體蜂湧而至，紛紛報道找到了愛因斯坦之所以如此天才的原因。 有些人甚至嘲笑哈維和其它醫生奮鬥了20年一事無成, 不如戴蒙德一年。從此戴蒙德大紅大紫。其實，病理學家的診斷基本上是基於質的診斷，例如有無癌症， 有否硬化，有否炎症。到現在為止 還沒有看到愛因斯坦大腦和普通人群有質的不同的。

 有些科學家對戴蒙德的研究提出質疑, 說該研究有明顯的內傷：愛因斯坦去世時已經76歲，但該研究比較的是平均死齡為64歲的11個大腦的組織切片。而神經元會隨著年齡的增大而減少, 但是神經膠質細胞會隨著年齡的增大而繼續分裂增加。戴蒙德後來也承認她的研究設計有不完善之處。

 一般而言，人越老身體的各個器官越趨向於萎縮，以間質細胞（包括神經膠質細胞）來代替實質細胞（包括神經元）。 從頭到腳，從大腦到生殖器。 但是，這一研究滿足了愛粉們崇拜愛因斯坦的需求，因此被推向了高位。這個研究也為愛因斯坦大腦研究打開了從量著手的大門, 從那時起, 其它定量的研究也一個接著一個而來。

 總而言之，每個人的每個器官都和其它人的都有些量的區別，大一些或小一些，多一些或少一些。關鍵是這種區別是否和功能有關, 尤其是這種區別能否造成該特殊個體的功能優於或劣於其它人。迄今為止, 還沒有任何證據顯示這些不同腦細胞的比例和愛因斯坦的天才有什麼關係.  

 例如,  愛因斯坦的大腦比一般男性大腦要輕. 成年男性大腦的平均重量為大約為1400克，而愛因斯坦的只有1230克，也就是比一般人的大腦小了大約12%.  但是, 50歲后每增加10歲大腦會減輕大約2%, 也就是愛因斯坦的大腦還是要比同齡男性的輕大約7%.

 這個結果使得愛粉們大為失望, 研究愛腦的學者門也不想過多觸及. 因為從動物界來看，常常是腦越重的物種越聰明。無論如何, 我們不能說愛因斯坦有個聰明的大腦瓜.

 隨著時光的流逝, 普通民眾現在也可一睹愛因斯坦的大腦切片的尊容,  美國賓州費城市的穆特博物館（The Mutter Museum）就展出了部分這些切片. 但是不知是否提供顯微鏡來觀看組織結構,  本人還沒有去參觀過.

主要參考資料

https://en.wikipedia.org/wiki/Albert_Einstein%27s_brain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93-019-0566-1

https://www.scientificamerican.com/author/brian-d-burrell/

https://www.bbc.com/news/magazine-32354300

https://www.npr.org/templates/story/story.php?storyId=4602913

http://muttermuseum.org/exhibitions/albert-einsteins-b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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