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們幫我看老外婆最後一眼

外婆在我的印象里，主要還是小時候多些。

記得妹妹剛出生時，父親好似不喜歡母親又生了一個女孩兒，據說回來看了一眼，就走了。後來，是外婆幫著母親帶著妹妹過了月子。那時侯，也有婆婆，也就是奶奶，但是，剛好二媽也生了孩子，所以，婆婆帶著二媽生的孩子，外婆帶著妹妹。

那時，外婆包裹著黑色的長長的裹頭的頭巾，穿著斜襟的衣服，很是愛乾淨的，聲音也特別清脆，經常聽到她叫婆婆為親家母。那時，我們和婆婆家還住在一棟院子里，我們一家人一間屋子，二媽們一家人一間屋子，灶房也就是廚房是一間屋子，但是我們和婆婆他們是不同的灶台，二媽一家當時是和婆婆一起，因為二爸也常年在甘肅服役。

小腳的外婆帶了妹妹多久，也完全沒有印象了。後來記得的就是每年正月里，母親有時候會和我們一起回娘家，走過那荊棘樹丫林立的山路，不時還會有狗跑出來嚇人。

那時侯，在外婆家裡，最高興的就是吃外婆做的非常香的糍粑和拿外爺給的新年錢了，那時多是一塊錢，但是非常的滿足和快樂。想起那時侯幾個孩子都去，還包括其它幾個孃孃們的孩子，不知道外婆外爺為了這新年錢花費了多少心血？同時，還有那麼多人要吃飯，幾個孃孃忙前忙后不停地做菜做飯，偶爾，我們也會跑到灶台前蹭一些瘦肉吃。

後來，弟弟出生了，父親很高興，因為終於有兒子了，每每，父親也會回來看望母親。至少我知道的是月子里的弟弟，也是外婆帶著的。那時，婆婆的在別的縣的女兒也生了孩子，那邊要婆婆去帶，於是，外婆再次幫母親帶了孩子。

外婆生養了很多孩子，活下來的是6個女孩，外婆幫著母親帶孩子的時候，也同時幫了其它家的孃孃們帶了孩子。特別是大孃家也有4個孩子。因為沒有兒子，三孃就被留在了家裡，招了上門女婿。三孃也有2個孩子，當然，也是外婆帶大的。

帶孩子是一個苦差事兒，在那些年裡，尿片全是不要的舊衣服的布料做的，因為妹妹生在臘月，弟弟生在二月，那時，都非常冷，沒有洗衣機，都是用手洗各類尿布。孩子餵奶，隨時的哭叫，生病，這都是讓人累人的事。

但是，小腳的纖瘦的外婆，就用她那雙手和肩帶了很多的孩子。

後來外公60歲左右的時候，不幸因咽喉癌而去世。當時，外婆的6個子女中，四孃好似剛好出嫁，下面還有說了親事的五孃和還在上初中還是高中的六孃，隨後的幾十年裡，不知外婆是用何種精力把五孃和六孃的事情給擱平了的，我不敢想像。現在的人，生一兩個孩子都很累，而外婆卻又6個活下來的孩子。

後來，我們家和爺爺婆婆家完全分開了，我們在離爺爺婆婆家1分鐘路的地方又修了房子，那時，是土房子，從石頭打地基開始，都要用挖的土在臘月里前後的兩三個月把牆壁築好，把鋸好的各類椽子柃子架好，最後把瓦蓋好，再把室內的地捶實平整好， 最後安門窗。。。這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體力活，樓上樓下，我們的新房最開始是一共8間，鄰里鄉親們都會來幫忙做，同時，外婆的女婿們也會來幫忙做。那時，外公還在，外公有時候也會來幫忙做。記得自己是偶爾幫他們挖土，這是女人們乾的比較多的活兒，爺爺偶爾也會來幫忙。母親主要是負責一日三餐。現在回想起來，修一棟房，是多麼的不易。感謝鄉親們，感謝外公外婆和母親的姊妹們以及姑父他們。椽子和柃子都是用柏木鋸的，很多都是母親和父親還有其他的人幫忙從山上砍了抬回來的，一瓦一木一土，不知凝結了母親父親外公外婆等人的多少的心血。。。那時，鄰里鄉親們的幫忙都不是以金錢算的，後來都是鄉親們要干農活需要人的時候，母親再去還了人情。所以，我也一直記著我那偏遠山坳里的淳樸善良的鄉親們之間的互助之情。

隨著自己進入初中，再後來高中，再後來大學，再後來工作，慢慢地，到外婆家去的時候少了。母親逢年過節的時候，有時也會回去，有時就沒有回去了，而我們幾個孩子，去的也越是越來越少了。。。外婆的年紀越越來越大了，眼睛也慢慢看不見了，她的孫子孫女外孫子孫女們也都漸漸長大了。。。

這麼些年，很遺憾，我一次也沒有去過大孃和六孃們的家，連方向都不知道在哪裡。。。但是出來后的每一年，我回老家的時候，都會和兄弟姊妹們去看爺爺婆婆，母親的墳山，同時也去看我的老外婆 。雖然，老外婆總是說起幾十年前甚而是我們晚輩不知道的陳年舊事，雖然我們只是偶爾打一下哈哈呼應一下。。。和外婆一起的三孃的孩子，因為農村裡沒有可觀的收入，都先後出去到大城市打工去了，而外婆最喜歡的一個孫子也因為在外打工很多年，只有一次回了老家，因為他一直自認為沒有好的前景，不好意思回家鄉，而三孃和外婆是多麼地想他們啊。。。嗚呼哀哉，偏遠農村的困境，是一個好似永遠也解決不了的惡性循環。

自我記事的幾十年裡，我經歷了外公爺爺婆婆母親四孃姑父的去世，然後就是我的老外婆。。。

我們每一個人，都會經歷著從生到死的過程，是無可抗拒的命運。但是，每每看到親人的離去，總是讓人抑制不住的辛酸和悲泣。。。

從今往後，我再也看不到我的老外婆了，再也聽不到她那爽朗和宏亮的聲音了。。。

今夜是外婆在家的最後一夜，明日就上山了。。。

願長明燈幫我照亮老外婆人世里的最後的一絲光亮，也請我的兄弟姊妹們明日帶我看老外婆最後一眼。

外公，母親和孃孃們再也不會孤單了。

祝願我的親人們在天堂里幸福，平安，快樂！同時，並護佑著他們的孩子，孫子或者重孫子們。

外婆，一路走好！

順記

小弟和其他的眾多孃孃姑父和同輩兄弟姊妹們昨日為外婆守靈，他們也是談了很多吧。感覺小弟又長大了一些。。。

小弟和我年齡相差比較大，我們家還很困難並得到母親的眾多姊妹和鄰里鄉親們幫助的時候，他還很小，很多都應該是沒有記憶的。

相反，有些想法或習慣或許因為這物質世界的變化也好似有很多不好的影響，而始終讓我感覺小弟沒擔當的時候也多。也許是小弟上面又有眾多姊妹們做了很多，他也就無甚事可做而無多想了吧。

通過一些人，一些事，一些話，能夠讓一個成年人思想有所改變，也是一種得道吧？

但願我們世上的所有親人能互愛互敬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