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離開我們已經10多年了。可是這十多年來,多少次夢中夢見母親。
母親是一個勤勞,簡單,開朗,樂於助人的人。
然而,那年的12月24號,母親去了,我回到日本不到4天的樣子。如果是現在,我一定回去不回來了的吧,我會陪同母親走過人生最後一程的吧?我常常想著。可是,人生沒有第二次,失去的永遠不會再來。
那年那天,我回到那個大城市時已經沒有了回老家的汽車,在同學的家裡,同學讓我不要著急回去,先休整一下第二天再回去。也許因為勞累的緣故,我第二天起晚了,回到老家時,已經是中午左右了。
母親躺在病床上,再不是平時的健康的母親的身影。看見滿頭繃帶的母親,我淚眼朦朧。其實,我回去時,父親,兄弟姊妹還有親戚們已經在商量著把母親從醫院接回老家的事情了,當然,最後的定奪是父親。母親已經做過一次手術,但是不成功,腦內的瘀血沒有完全除掉,以至於倒下十多天後依然昏迷不醒,大小便失禁。同時還得每天用針筒抽痰,否則呼吸困難。這抽痰的過程,我看到姐姐做過一次,我是不敢下手的,每次抽的時候,感覺就像是活生生地抽打折磨人一樣。我不知道,母親那麼多天是怎樣忍受了那樣的折磨的。
在我的心底,我是非常希望母親康復的,我想家裡人的想法和我一樣。而且,家裡人也問了大醫院的有名外科醫生,如果再做第二次開顱手術的話,結果是成為植物人或者死在手術台上的幾率是90%以上。我的心底是希望母親再做手術得到那10%的希望的。至於昂貴的二次手術費用,我向別人借了以後打工再慢慢還。但是,看著母親痛苦的樣子和家裡人聽了醫生的介紹,父親放棄了給母親做二次手術的機會。我回去的那天,也即是他們決定了把母親搬離醫院的那天。
到現在,我都在後悔或者說責備自己,如果,我當時持反對意見,或許,母親從此獲救了?我至今都還有著這樣一絲絲的幻想。但是,那天,我沒有說。當然,我也不能夠想象因為我的決定而看到醫生所說的情況的出現,尤其是在手術台上就那樣走了的不能讓人想象的畫面。我或者說我們兄弟姊妹把決定權交給了父親。至今,我都覺得,尤其是我的自私讓勤勞辛苦了短暫的一生的母親離開了我們。如果,那天我說了反對的話,那該是怎樣的一個情景,我不知道。如果是永遠沒有的。。。
和母親在一起的幾天,大家輪流守候著母親,因為母親的身體已經幾乎完全沒有知覺,要隔幾個小時翻身,抽痰,還要看好大小便。母親已經不能如常人一般吃飯,只能喂鯽魚湯和注射營養液,打開口腔的牙齒都很困難,因為沒有知覺,上下牙咬得緊緊的,很難打開。其實,這樣的護理,在母親做了手術后的20多天都是這樣的。
和母親只呆了3天的樣子,我就回到這邊來了。記得那天走的時候,大家都出屋子去了,我一個人和母親最後說話,我看見母親的眼淚從眼角留了下來。那時,我很強烈地意識到,母親是應該知道我們談話的內容,只是,她不能說和表達出來。母親,應該是特別希望自己能活下來的吧?
然而,我們都放棄了。這樣的放棄,讓我永遠的不能原諒自己。雖然母親去世這麼多年,我依然不能忘記。
現在有時回想起來,當時,為什麼我們會決定那麼做,原因只能是人性的軟弱或者說自私,有時候我會這麼想,但同時,我又想,因為這樣做,母親也得到了些許的安寧了吧?
但願母親在天堂快樂,有來生的話,我還會是你的女兒,而且,不離開你。等到那一天,我們在天堂相遇,我要向你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