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老矣

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這故事在中國應該是家喻戶曉。兩千多年前的廉頗，傳說很多，可其生卒年歲並無記載，只能從他掛帥的大戰年份猜測。史書記載他掛帥的第一個大戰在公元前284年，最後一次是在公元前245年，前後有四十年。這麼算來，他的壽命約為六，七十歲。也有網上說明他的生卒年份，不過也應該是猜測的，沒有具體的歷史記錄依據。按網路的說法，他的出生日期是公元前327年，去世日期是公元前243年。這麼算來，他應該享年84歲。那時一般人的壽命應該也就四, 五十歲。五，六十歲的人就應該算是老人家了。所以才會有人生七十古來稀這一說。而八十以上的耄耋之人，應該是極為稀少的。

如今，七十多歲的人已不在少數了，而且耄耋之人也比比皆是。老的概念也已變了。即便如此，父親早已過了八十，應該算是老年人了。今年，父親即將滿87, 進88，比廉頗壽高，也比當代任何國家的平均壽命長，確確實實的長壽。

和廉頗相比，父親也是尚能飯。不過比起廉頗的吃斗米，十斤肉還是少多了。父親退休已有二十多年了，剛退休的時候，飯前總會喝兩杯。開始是白酒，後來改喝紅酒，啤酒。喝酒時吃菜多，喝完酒，已經半飽，只會吃一小碗飯。後來，酒喝少了，飯量卻增加了。前幾年回去，我的飯量還不如父親的。然而，最近這一兩年，父親的飯量又明顯下降了。這或許和他活動量的減少有關。

父親年輕時身手敏捷。雖沒做過體力勞動，也不參與體育活動，但是在農村工作，以步當車是常事，練就了疾步如風。後來年齡稍長，出門有了自行車，常常騎車帶著我和母親。那時農村的路差，而且上下坡多，可父親騎行比更年輕的人都快，而且樂於騎行。母親至今還記得，有一年春節前，父親騎車帶著她去二十多裡外的縣城，就是為了買到一點新鮮的蔬菜。父親用了多年的那輛加重鳳凰自行車，直到他退休后多年才轉讓給別人。

剛退休的那會兒，父母親朋友很多，經常一起活動，幾乎每天都是早起步行一小時，然後去射門球，時不時還會有比賽，每天的日程排得滿滿的。後來，朋友一個個減少了，父母親的體力也逐漸不支，打球少了，最後完全放棄。門球不打，但步行多了。不僅距離長，時間也多。早晚兩次，每次要走好幾公里。這樣一直持續到八十多歲以後，才慢慢減少。前兩年開始，父親走路也不行了，不僅走得慢，還有些步態蹣跚，行走時腳抬不起來，和母親出去，慢慢跟不上了。可那時還是不願意用拐杖，也不要別人攙扶。開始以為就是自然衰弱，可到醫院檢查，做了CT, 醫生懷疑是輕度的腦梗。父親沒有心血管疾病史，難以確診。不過走路的確不行，慢慢的出門就更少了。去年開始，出門用了幾次拐杖，後來又買了個步行器，輪椅。上下樓梯也困難。我家房子在四樓，下樓時還好，上樓時需要用手抓住扶手，還要人攙扶。現在平時已很少出門了。這次我們回家，又趕上連日下雨，只扶他下樓，坐輪椅出門，去飯店吃過兩次飯。

父親沒什麼不良嗜好，所以身體健康，一直都很好，沒有大病。雖然年輕時趕寫東西，經常熬夜抽煙，但他沒多久就戒了煙，到現在五十多年沒再抽煙了。然而小毛病還是有的。困擾他的一是多年的痔瘡，還有就是聽力不好。父親患有痔瘡很多年了，年輕時不重，做過保守治療，沒有什麼效果。年齡大了后癥狀逐漸加重，曾去醫院做過注射消痔治療，好了一段時間，可後來又出現了脫肛。他不願意去做手術，就這麼一直拖下來了。平時到是沒有什麼不適，但每次大便之後都需要用手複位，清洗。夏季還好，冬天就很麻煩。耳聾也是老毛病了，他很小時游泳耳朵進水，中耳感染，導致左耳耳膜破裂，喪失了聽力。一個耳朵聽不到是很奇怪的事，他說他從來就沒有立體感，聽不出音響的立體聲效果。年齡大了以後，另一個耳朵也逐漸出現傳導障礙，失聰。如今只有微弱的聽力，需要大聲在他耳邊說話才能聽見，和人交流出現明顯的障礙。曾經在國內外給他買過各種各樣的助聽器，可用幾次就不想用了。較好的助聽器需要去店裡檢查測試，不願意去，也就只好放棄了。

人老后很常見的問題之一是性情的改變，甚至是老年痴獃。父親年輕時脾氣溫和，很少對家裡人發火。可隨著漸漸老去，情感變得脆弱，容易激動傷感，也容易上火動怒。或許是老年痴獃的早期癥狀，可家裡人都很難理解。

人老去是自然規律，誰也沒法改變，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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