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父親 （22）

                                       22

父親的遺體存放在殯儀館。

家裡設靈台，20寸的遺像下，四碟時令鮮果，香爐里一炷一炷的燃著香，青煙渺渺，熏香暗暗浮沉。悼念的友人，靜穆沉默的進進出出，絡繹不絕，握手，鞠躬，上香。

這幾天，我沒有特別的悲哀，內心平靜，是因為知道父親仍在人間，就在我們身邊，他睡著了，我們仍有父親！再沒有什麼可擔憂，只不過是他不在家住，也不在醫院，搬換另一個地方而已，因為這個搬遷，父親得以安穩的休息，不再被飢餓、嘔吐折磨，更不會遭受針扎的尖銳、殘酷，只是休息，沒有任何病痛的輕鬆入眠。我們盡心盡職、平靜的接受著來訪者的慰問、悼念，似乎在做著父親吩咐的一件事，既是父親吩咐的，就要做好。

追悼會後，是父親上路的時刻。

哀樂迴響在整個大廳，我趴在冰棺上，再看父親最後一眼，那一刻，我知道我就要沒有父親了，永遠沒有父親了。

最後一次！最後一眼！我真真的、實實在在的就要沒有父親了，雙眼模糊，淚水嘩嘩的從心底狂瀉而出……

正午的陽光燦爛、火爆。

兩隻高高的煙筒冒著兩柱青煙升空，青煙在空中搖曳升騰。

仰著頭，我靜靜的望著，極盡眼力目送、追逐著高遠、更高遠，煙霧愈遠愈稀弱，直至煙跡淡化在藍色天際，淹沒、融入空氣里…..

父親走了，徹徹底底的離開我，從此，從此，我再也沒有資格宣布我有父親，青煙帶走了他，我是沒有父親的女子了，此生此世，永遠。

靈魂的有無，是這世間凡人所不能感知的神秘。

我原意相信靈魂的不滅，死亡只是這世的終結，但卻是另一世的起始。父親的皮囊化成灰收入骨灰盒，靈魂早已遊離於皮囊，升入天空，青煙飄飄渺渺，虛幻成無形，遁入天際，無跡尋覓。

我內心深處巨大的空，再也沒什麼能夠填補的虛空，我沒有了父親，我需好自為之。

爸爸，你一路走好！出死入生的路徑是輕飄曼妙？還是迷霧茫茫？你潛入我夢告訴我。如果，如果有輪迴，你仍是我的爹，來生再做你女兒，如果、如果有天堂，爸，等著我，我們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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