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研究中國問題能比上外國人嗎？

觀察者網發了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的張雪霖一篇文章：中國人研究中國問題，還比不上外國人了？

張雪霖看到高校招聘公告中都強調「具有海外學習經歷者優先」，深感不平。如果這個不平有些合理性的話，那麼中國的不平太多了，什麼雙軌制，什麼農村戶口城市戶口，什麼直轄市，什麼幹部需要是黨員，世界上有幾個國家的政府製造了這麼多不公平和歧視？做社會科學研究的張雪霖，能給出這些中國問題的解決方案嗎？不能，她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是問題。更有甚者，她很有可能是這種特權舊制度的維護者。如此說來，中國人研究中國問題並不比別人更有思想廣度和深度的優勢，更沒有言論自由和尋求真理的優勢。

張雪霖認同德國社會學家馬克斯·韋伯（Max Weber）提出的價值中立。他在慕尼黑大學所作的演講《以學術為業》當中提出，應當把價值中立性作為從事社會學研究所必須遵守的方法論準則，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人，不能拿自己的標準來衡量別的人或事，在研究中應該保持中立的態度。價值中立的基本含義是：其一，一旦科學家根據自己的價值觀念選定了研究課題，他就必須停止使用自己或他人的價值觀，而遵循他所發現的資料的引導。無論研究的結果對他或對其他什麼人是否有利，他都不能將自己的價值觀念強加於資料。從這個意義上說，從事科學研究的人，作為科學家應該受科學精神的支配。其二，既然事實世界和價值世界是兩回事，你就不能從實然的判斷推導出應然的判斷。

但是張雪霖對價值中立標準的認同顯然是表面的。她彷彿隱含地認為人不在中國就沒有掌握客觀事實，並且研究者失去價值中立性。這兩點實際都不成立。尤其是，在中國，研究者幾乎完全沒有價值獨立性。張雪霖引用習近平一段話。習近平今年在全國兩會上，看望全國政協文藝界、社科界委員時講話指出：「文學藝術創造、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首先要搞清楚為誰創作、為誰立言的問題，這是一個根本問題。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要立足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提出具有自主性、獨創性的理論觀點。」 張引用的話，想證明中國社會科學研究者能更好歌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可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這是一種主觀價值觀，完全是價值中立的反面。更何況，中國社會科學研究者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很多偏離社會實際，主觀性意識已經深入骨髓，不知不覺用之剖析社會，豈不謬乎？以名人和當權者的主觀意識當做自己的價值觀進行社會科學研究，顯然是違背價值中立的。

況且，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實踐，這個概念本身是很荒唐的，別人可以稱它是中國特色資本主義的實踐，甚至可以說中國搞的是權貴資本主義。你不能說資本家在其他國家開工廠就是走資本主義道路，在中國就成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

由此我們已經可以看出，中國社會科學研究者哪怕在做一些簡單論述時，已經有太多的自相矛盾，探討問題方式粗糙不堪，類似於中國產的廉價小商品，便宜不實用垃圾化速度很快。

張雪霖認為中國學者研究中國問題，比外國學者研究中國問題，具有以下優勢：

（1）母語優勢。

（2）調查優勢。

（3）成果優勢。

應該說，張雪霖偷換了概念，她開始講「具有海外學習經歷者優先」的招聘問題，可以說這些人基本上都是中國人。現在卻講外國學者如何，想間接證明外國學者水平不行，所以留學生水平也就不行。

就母語優勢而言，張認為外國學者面臨的最大難題是「進得去」。我認為張對這個問題的理解是很狹隘的。外國學者研究中國不是為中國服務的，儘管一部分人確實像白求恩那樣願意為中國服務。所以，不論他們研究質量好壞，他們也是有其價值的，你不欣賞也沒有辦法。至於母語優勢，人總是用母語思考，如果研究其他國家再用母語寫作，自然沒有劣勢。孟德斯鳩從小學希臘語拉丁語法語，自己到歐洲溜達一圈學幾年，再用法語寫的幾本名著都是劃時代的。魯迅胡適學古漢語學外文，出去留學幾年縱然不研究中國，回來后撰白話文寫中國還是一流的。母語優勢，只是比較容易用它表達思想的優勢。

調查優勢，假設一個課題確實需要調查，那就調查嗎。在自己國家調查方便一些。但是也未必總是如此。比如中國餓死幾千萬人，文革歷史，這類資料也許在國外保存得更好。中國有可能人為毀史滅跡。無論如何，到異國研究調查縱然困難，也有殉道者奮往直前，斯坦福教授羅斯高(Scott Douglas Rozelle)花37年死磕中國農村，揭秘了貧苦教育的殘酷真相，就是這樣一個例子。反過來說，這樣一個有意義的課題，中國學者不能好好研究，首先是他們已經麻木不仁，把農村的教育落後不當做什麼事情，他們更熱衷於歌頌共產黨的教育，撈得個人名利。

張雪霖談到成果優勢，認為社會科學研究的產出，是對推動有主體性的中國社會科學理論的建設，與服務和指導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貢獻而言的。中國社會科學理論總是落後的，因為它只是共產黨的奴僕。毛澤東要文革，社會科學家就會說文化大革命就是好。鄧小平要改革，社會科學家就說改革好，把中國從文革災難中拯救出來。習近平修憲搞獨裁了，社會科學家就吹噓中國五千年文明史，中國模式多麼好。

3/11/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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