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過的房子

     女兒一天到晚讓我給她講我小時候的故事。我搜腸刮肚實在沒什麼好講的啦，所以就跟她說起了我們家住過的房子。

      我們結婚時，單位分房結束了，老公研究生剛畢業，他雖然家住本市，但家裡住得也挺緊巴的，所以我們只好租房子結婚，朋友親戚都幫我們介紹房子。租的第一個房子是別人家院子里的一間南屋，我們把房租交了，老公、爸爸和姐夫一連去收拾了三天，還沒搬進去，同學的姨媽又給我們介紹了另一個更大更便宜的房子，所以我們就白白地賠了人家一個月的房租，搬到了另一個房子里去--這算是我們住的第一個房子：城鄉結合處的一處民房：房子只有一間半，沒有暖氣，沒有廁所，沒有室內的自來水，離公共汽車站很遠。但我們還是很喜歡，石頭同學（我老公）很能幹：竟能把水泥地油成了紫紅色，我們買了新傢具，電視和 音響，還買了一些過日子的東西，公公婆婆又送給了我們一些鍋碗瓢盆，我們倆就開始一本正經地過起日子來。剛結婚時天還很冷，晚上回家還要生爐子，有些時候，早晨臉盆里的水都結了冰。我們倆都騎自行車上班，我每天要爬一個很大的坡，大約20 分鐘就能騎到學校，而石頭上班要騎一個多小時。這種條件在當時我們還真沒覺得有多麼不堪忍受。

      可僅僅住了半年，房東就要賣掉房子，我們買不起，人家很快2萬7塊錢賣給了別人，然後就催著我們搬家。我們只好另找房子。當時，我懷孕了，我們倆到處看房子，房子不是太偏遠就是房租太貴，所以遲遲租不到房子，而這邊的房東已經下了最後通牒了，我們就只好搬到了石頭姐夫的親戚的一個房子里，同另一家人住團結戶（套二的房子兩家住）：房子在七層樓的頂樓，緊靠交通繁忙的立交橋，我們是快夏天的時候搬進去的，每天汽車拖拉機日夜不停地的鳴笛和剎車聲吵得人睡不著覺。我們住的房間只有9平方米，還放著人家的一張大桌子。除了床和一個衣櫥，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了，我們暫時把結婚的新傢具放到我學校的宿舍里，兩個人蝸居在9平方米的房子里，在陽台上放了一個煤氣灶做飯，又住了半年。

    半年以後，我回老家生孩子，石頭又搬回到了他媽家。我和兒子在老家住了半年，石頭就每個月坐火車再坐長途車回去看我們一次。他跑夠了，也想念我和孩子，所以就希望我和兒子早點回到他身邊。當我帶著兒子從老家回來時，以前的房子太小了，住不下三口人，所以只好暫時住在婆婆家裡，當時婆婆的家裡已經住著五個人了。婆婆把她的大房間讓給我們，她和爸爸住在廳里。半個月後，我們在朋友的幫助下租了第三個房子，這個房子的主人回老家養老去了，我們就把他的東西收拾到一個房間里，我們三個人住在另一個房間里。我上班以後，老家婆婆和我母親從老家來看給我們看孩子，就只好在另一個堆滿了雜物的房間里放下一張床，每天只能在晚上鑽進去睡覺。

    房子已經把我們折騰得夠嗆了。

    這時，婆婆的學校集資買房，於是，婆婆公公一咬牙，幫我們湊了一些錢，我們倆自己又借了些錢買了一個小套二的新房子，誰知，單位抓鬮的時候，我們抓到的竟是最不好的那套房子。別人都是單位免費分的房子，只有我們是自己湊錢買的房子。雖然不太滿意，但這畢竟是真正意義上的我們自己的家。我們只做了簡單的裝修就住進去了，在新房子里，我們過了兒子一歲的生日，結婚兩年，搬家四次，那些結婚時買的但一直沒怎麼用過的新傢具終於湊在一起了，但有些已經被折騰得快散架子了。我們在這個房子里一直住到出國。

       其實，出國前一年我們因為手裡有了幾個閑錢，所以一直到處看房子，從市區看到郊外，越看越遠，最後終於在遠離市區，靠近海邊的地方買了一套房子---我們夢中的大房子：最好的樓層、最好的戶型、還可以看到海。誰知剛簽了購房合同不久，房子還沒蓋好，老公的公司就宣布搬家--從中國搬到美國。當時老公的同學要買我們的房子，可我們考慮到我們走了可以讓公公婆婆住上大房子，所以就沒有賣給他同學。我們七月份到美國，公公婆婆10 月份拿到鑰匙，過春節的時候就高高興興搬進了新房子里去了，我們出國以後，老公姐姐家住的房子又舊又小，所以她家就搬進了我們以前的房子里，我侄女剛剛大學畢業，搬進了姐姐的房子里。我們一出國，一家人的居住條件都得到了明顯地改善，皆大歡喜。現在我們在國內的房子升值了好幾倍，已經從當時的人民幣價升到現在的美元價了。這也算是對我們的好心的回報吧。

       來美國我們先去了加州，在加州挺好的一個Town里，老公在我們來美國以前就租好了一個大套一的房子---比我們國內套二的房子幾乎大了一倍。這個房子寬敞明亮，設施完備，周圍環境又乾淨又漂亮，小區里有游泳池，健身房，使我一下子愛上了美國的房子。因為有車，出入都很方便。當時就覺得美國什麼都好。只是自己當時語言不好，又沒有工作，也看不到自己的前途，更吃不到國內的美食，有時候心裡難免有些遺憾。但來美國后不久就懷孕了，知道自己懷的是女兒，心裡很高興，一年以後女兒出生，我因為要一心一意地照顧女兒，別的想法暫時就放下了。又過了一年，老公公司又搬到東部。我們退房時，管公寓的人來檢查房子，說了一句：「四個人住在這裡？ 太擠了！」我當時聽了很不舒服，覺得她簡直是在胡說八道，心想這房子多寬敞呀。

       再搬家時，我們就租了一個套二的公寓，兒子十歲了，終於有了自己的房間。住在公寓里，有熱水，有暖氣，有電梯，東西壞了有人修，兒子女兒有朋友一起玩，我們幾家中國人還可以在一起看孩子、打撲克、開party，直到現在，我還挺想念那種日子的。

       剛開始，房價太高，在我們住的town里我們根本買不起房子，兒子又不想換學校。過了幾年，當我們買得起房子的時候，房子也開始降價了，於是我們幾家人紛紛買了房子搬出公寓。我們終於在美國買了我們的第一個房子，女兒也有了自己的房間。

      來美國時我們一家人只帶了一套傢具和六個箱子，這次搬家的時候，老公零零碎碎地搬了60個箱子, 又用Uhaul拉了兩趟傢具。

      買了房子以後，我們請人換掉了散發著霉味的地毯，打磨了地板。從來沒幹過體力活的老公自己撕去了牆紙，粉刷了牆面，買了新沙發，餐桌椅，給女兒買了新床。後來老公又自己在網上學會了換窗戶，自己動手重新鋪了院子里過道。又過了一年，又把房頂上的瓦也換成了新的，drive way也重新鋪了。今年老公又打算為我換新廚房。用他的話說就是：除了老婆是舊的，其他都是新的了！

      現在房價又便宜了，我們曾經躍躍欲試想換個大一點新一點的房子，可我們都捨不得老公投入在我們房子上的心血，連兒子女兒也不想換房子。所以我們就決定換新廚房。

      風風雨雨20年，我們一共搬了七次家。就在昨天，老公美滋滋地說：「你瞧，咱們現在什麼都有了：兒子、女兒、房子、車也新的舊的好幾輛了。看來我們的美國夢就算是實現了！」

      家不僅僅是房子，家在我們心裡其實更是一個概念，一份寄託：從無到有，從小到大，我們都在盡我們所能營造著我們的家：房子和家庭。家不僅僅是房子，家更是那個你累了倦了想回去的地方，家是那個有著我們熟悉的味道的地方，家是那個不管窮也好富也好，一家人都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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