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發展
事件第一階段發端於「周子瑜事件」。2016年1月旅韓台灣藝人周子瑜因2015年底參加韓國綜藝節目時手執中華民國國旗出鏡等原因,遭到藝人黃安通過微博公開指其支持台灣獨立,導致周子瑜所屬團體 TWICE在中國大陸的預定演出被取消,其個人的部分廣告合作被撤銷,以及經紀公司JYP娛樂遭中國大陸網友抵制,股票市值更是蒸發80億韓元(1韓元約合0.0008美元)。於2016台灣總統選舉及立委選舉前夕,JYP娛樂安排周子瑜公開道歉,聲明自己為中國人。
周子瑜事件是導火索
第二階段是隨後的1月16日,大陸演員林更新在其微博上轉發周子瑜道歉視頻並評論稱「道歉來的太突然,還沒來得及背稿」,台灣網民揚言要在台灣封殺他。隨後有大批大陸網民翻牆前往facebook支援林更新,並通過「表情包」的方式刷屏。由於方式是大家通過發「圖片表情」互嗆,於是這場大戰不僅充滿了詼諧和樂趣,還有了一個很形象的名字——「FB表情包大戰」。
第三階段就是1月20日,大陸百度第一人氣貼吧「帝吧」傳出一則「帝吧fb出征 寸草不生」的消息,指當晚7時要翻牆進攻台灣各大媒體的臉書粉絲團,以表情包戰術洗版「反台獨」。臉書上還出現帝吧大軍根據地的社團,超過1.5萬名成員,當中許多使用簡體字的網友指揮戰略,進攻蔡英文、媒體等主戰場。
蔡英文晚間一則「國會議長中立化」的臉書貼文,在3小時內湧入2萬多則貼文,多是「反台獨」言論。此外兩岸網友的吵架內容還包括「簡體字與繁體字」之爭,「台灣的歷史知識」,以及「台灣的地位」這樣的話題。不過或許因為大陸網民太頻繁地使用表情包攻擊,使得蔡英文的臉書關閉了表情功能。
「又萌又痞的大陸網民」
這個過程中涉及到一些大陸特有的網路文化和網路名詞需要介紹一下。
第一個可能讓台灣網民感覺不熟悉的詞是「帝吧」。在這次事件中,被大陸網民刷屏嚴重的是台灣媒體三立新聞,三立新聞在其報道中稱「帝吧」是「中國的『百度貼吧』,一直以來都是備受中國網友關注的論壇之一;而其中又以『李毅吧』特別熱門,因為中國叫作李毅的人很多,不知不覺就讓這裡成為了惡搞、交流的俱樂部中心」。三立新聞遂被大陸網民批評為「沒文化」。
其實所謂「帝吧」,指的是大陸有個外號叫「大帝」的足球球星李毅,他在2005賽季亞洲冠軍聯賽小組賽最後一輪深圳健力寶主場以1比0擊敗水原三星,獲得小組出線權後接受採訪時曾經提到過亨利,當時他的意思是「亞冠小組賽最後一場我們1∶0領先對手,最後時間需要頂住對方的反撲。既然規則允許,那麼前鋒就可以把球護到對方的邊角附近,就像亨利做的那樣」,結果被媒體曲解成「李毅護球很像亨利」。媒體的報道在網路上引起了極大的轟動,於是便有網友在百度貼吧的李毅吧寫了《李毅大帝本紀》,李毅因此成為網路名人,李毅吧也因此事成為熱門貼吧,此後作為「屌絲」的發祥地,衍生出「屌絲」「魯瑟」「飛蝗蕪湖」「高富帥」等諸多網路熱門辭彙,李毅吧也被叫作「帝吧」,由此帝吧也就成為了大陸網路文化的雜燴之處。
而所謂「爆吧」,可能是海外網友看不懂的另一個名詞了。爆吧主要是指在貼吧內不停地發無實質內容的廢貼、水貼、垃圾貼等,把可以正常瀏覽的貼子刷新到後幾頁去。爆吧起源於在網路上流行的頁面聊天室,被稱之為刷屏或刷版,一般是出於蓄意搗亂或發泄情緒的心理,形式是不斷地重複發送相同或不同的文字或者符號,使他人的發帖無法發送,別人的帖子一發出來就被很快地刷新到後幾頁了。漸漸的,爆吧成為一種大陸文化中宣洩不滿的方式,通常導致某個貼吧或者網站癱瘓。
此前帝吧的一個重要事件就是對另一大陸貼吧「李宇春吧」的爆吧行動。當時李宇春吧被刷屏1,900多頁,被爆近100,000帖,隨後百度官方開始介入解決,一度把李宇春吧設置為先審后發。
曾有網民評論,爆吧的目的,是要讓這個吧無法正常交流、把吧主爆下台並且讓這個吧被封。雖然他們的行動一次都沒有成功,但他們仍然一如既往。對爆吧者而言,爆吧行為是一種情緒的宣洩,更是一種遊戲,在這個虛擬的世界中,他們以此顯示自己的力量。
至於「又萌又痞的大陸網民」這一說法,指的是大陸網民自稱有一副「你看不慣我,你又打不過我」的姿態,在「表情包轟炸」之餘捎帶介紹一下大陸各地的文化與美食,以此來嘲諷台灣網民。
「躺著中槍」的挪威
整個「帝吧出征FB」事件中,有一些插曲頗能引人一笑。
熱度最高的當屬「躺著中槍」的挪威——「三立新聞網」刊登一則消息,稱「挪威承認台灣是國家」。隨後挪威外交部表示,「挪威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就一直堅持一個中國的立場,這一立場不會改變。」
當時面對大陸網民的瘋狂評論,三立新聞網挑釁式地發布一則新聞稱,一名台灣學生在申請挪威簽證時,因國籍欄(citizenship)被填上「China」,該名學生就寫信向挪威移民局抗議,要求改為 「Taiwan」,挪威移民局也回信解釋稱「至於你的國籍,挪威認為台灣是一個國家,然而,你的護照是中國發的(Republic of China),你也是個中國公民,因此,簽證和旅行文件必須和護照有同樣的資訊,好讓你在進入申根地區時不會遇到任何問題。」這則新聞中還配上了挪威移民局回信的截圖,並把Norway recognize Taiwan as a nation(挪威承認台灣是國家)一句標紅。另外一張截圖則是這名台灣學生在社交網路上的煽動性留言:「請大家響應『台灣國』護照行動!不要再『中華民國』了!」
這則消息在大陸網路上也立刻引發了網友的關注,在挪威駐華大使館官方微博的賬號下,很多網民在其最新消息下表達對三立新聞的不滿,「嘿,挪威你好!台灣三立新聞在臉譜上惡意抹黑你們國家」,「知道你被綠媒坑慘了嗎?」
其次頗有笑點的是在20日晚,雖然中國官方對於此事似乎採取了一種「不支持、不反對」的態度,但是中共共青團中央的微博還是刊發了一條毛澤東《長征》詩詞以示調侃式的「鼓勵」。
隔閡加劇與接地氣的溝通
對於這場陸台網民的民間之爭,有大陸媒體的觀點是「大陸這邊參戰的網友,其實都是帶著一種很輕鬆的娛樂心態去與台灣網友過招的。當台灣網民開始用自己的『表情包』應戰,甚至從大陸網友那裡『盜圖』的那一刻起,他們其實就已經融入了大陸這種充滿活力和多元的網路文化主流了——儘管他們的嘴上並不願意承認。」
對於這場罵戰的結果,有幾種分析。一是認為大陸、台灣基本是在「各玩各的」,大陸認為台灣是「井底之蛙」,台灣網民認為大陸「強國心態」、「夠土」。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兩岸的隔閡。
第二種觀點認為兩岸在多日的罵戰後,也都更加趨於理智。在雙方關係冷淡數十年後,有這麼一次接地氣的事件,雙方的年輕一代用一種表情包大戰的滑稽方式刨開「圍城」進行交流,尖銳偏執也好,理智溫暖也罷,起碼兩岸雙方在這次事件中也生出了那麼一些不一樣的情誼,也許可以讓更多的兩岸人去理智地看待雙方關係,不失為一次成功的花式外交。
很多事都是雙向的,只是要把握好方向和度。喜於見到的是,大多數有組織的表情包大戰團體針對的都是台獨分子。而且一些台灣青年對台獨分子也並無好感,年輕一代有了些許共識,聊政治聊文化聊美食,進而生出惺惺相惜之誼,何其美好。甚至有人希望去挖掘這次交流里的正能量和美好的一面。而引領這些觀點與文化,正是兩岸破冰所需要的東西。畢竟再過一二十年,主導兩地關係與走向的,正是當下發起並參與FB表情包大戰的這一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