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我是個笨孩子。體育細胞沒有,畫畫歪歪扭扭,連做手工,糊紙殼坦克,都被老師拿出來作示範:「這是誰用腳粘的?」
五歲的時候,我失蹤了一下午,當媽媽在學校籃球場晚上9點找到我的時候,眼淚掉了下來。那個小小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費力而笨拙地跳著繩。那天,我花了六個小時終於學會兩個以上地連跳了。
從小,女孩子擅長的跳橡皮筋,扔沙包我都很笨。永遠是那個只舉橡皮筋而不被允許跳的,因為個子夠高;也永遠是個站在兩旁扔沙包的而不能站在中間被別人扔的。而能被大家不拋棄的唯一理由,是因為我都會提供一副嶄新的橡皮筋,或是媽媽做的漂亮沙包。
六年級開始學騎自行車,摔得頭破血流十年後還是戰戰兢兢。體育課上爬不了竿子被同學嘲笑稱坨,發了狠去練,終於手皮腳皮磨破費時一個月爬了上去。那時的姐姐提起我是一臉不屑:「她除了會學習,就是個廢物。」
是,姐姐下棋比我好,畫畫得滿分,羽毛球三兩下就把我打得落花流水,我只會寫作業考試,發獃寫日記。沒有人願意跟一個笨孩子玩遊戲。唯一擅長的音樂也被媽媽一句話:「以後能當飯吃嗎?」而退出合唱團,小提琴班。
我的青春期是在陰鬱乏味中度過的,沒有娛樂,最大的快樂來自於武俠小說,幻想自己成為一個一輩子也不可能成為的女俠。多年後的同學會上,才知道自己原來在大家眼裡是個不敢招惹的怪物。
上了大學,因為班上最高的女生進了校籃球隊免修體育課,次高的我被老師理所當然地任命為體育委員,結果事後捶胸跺足。排球考試墊球36個及格,我超高水平發揮,8個。50米跑剛剛及格,跳遠跳得還沒有自己身高遠。在同學中都成為笑柄。
成人後,逐漸遠離這些,所以不再為此感到自卑了。如今有了兒子,悲哀地發現他繼承了我所有的笨拙,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還膽小。因為深知經歷的痛苦,所以特別地給予關心和鼓勵。不希望他長大后象我一樣,在滿不在乎的外表下始終是個害怕孤單渴望友情的笨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