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蘭懷疑我並不了解自己的丈夫,這點讓我聽了心驚。
我們兩家的父母原來是朋友,我們的婚事是他們促合的。
「真是門當戶對。」記得結婚的時候兩家父母的朋友紛紛誇讚道。
結婚以來,除了忙忙碌碌,除了有些遺憾沒有孩子,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 也許我現在該說,很平淡;我從來不會對自己的婚姻多質疑一句。
「門當戶對」是我對婚姻的理解。 眼下,就在那小飯店裡,在曾經的保姆山蘭的面前,我開始反思我和余青的關係。
「余秘書說,他說會幫我把孩子爭取回來,會對孩子好。」山蘭繼續說。
這個女人真有本事!我心想,老的跟她下跪,小的願意為她去奮爭。
我緊閉嘴唇,沒有答聲。
「我怎麼都覺得這樣不對。和余先生過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你婆婆也不在了。
對余秘書就不一樣了。你們好好的,怎麼能,外人怎麼能介入。」
「只是礙於這個?」我問。
她停了一下,回答說:「不,不光是這個。我不說你也明白,他恐怕不是沖我本人來的他是沖……」
山蘭看了我一眼,
沒有說下去。
那頓飯,我沒吃幾口,我自己付的錢。
回到家裡,諸物依然, 感應全異。
我心裡是澀的,見了余青,第一次感到作人不會說話。
雖是不會說話,心裡的一切全寫臉上了。
「你怎麼了?」他問了一句。
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我全部的酸澀難受都堵到了嗓子眼上,還沒出聲,眼淚先下來了。
「出什麼事了?」他又問了一句。我看著他,他的眼神象在捉摸著我的心。
我一陣委屈, 撲過去抱住了他。我平生還沒有過這麼大的舉措。
我哭了起來:「余青,不要離開我好嗎?我們不是好好的嗎?」
他輕輕拿下了我的手。「山蘭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她說, 說你喜歡上了她, 你想和她過,不和我過了。」
他離開了我,
自己走到窗前,撩起了窗帘。
「我本來,」他說:「也就想要告訴你的,我們還是分家吧。」
「這麼說,山蘭說得一點沒差?」
先生低著頭,用從來沒有過的低沉語調和謙卑樣子說道:「三圍那個地方你知道,靠海灣,風景開發區,交通四通八達,房子本身架構好,現在就已經值五十萬,再過十年,千萬都有了。我不能讓個外鄉保姆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得到手。」
「所以為了那房子你就捨得放棄我?」
「先這麼做吧。反正我們倆呆一起也半死不活的,孩子都生不出來。」
「我說了好多次了再去看看醫生,我不忌諱,總有辦法的。」
「不要了,顧不了那麼多了。」
「你又不是真喜歡人家,就不怕誤了人家?」
「誤什麼?她也老大不小了,婚了兩次了。」
「你,她不會嫁給你的余青,她不會的。」
「你等著看吧。」
「余青,」我重重地叫了他一聲。
他回過了頭來。他的臉型顯得那麼扁,扁得有些扭曲。
「我沒有想到你這麼現實,現實到你可以把自己也賣了。」
「這世上的每個人,」他回答,「都是有價的,你以為你沒有嗎?她姚山蘭沒有嗎?每個人的價,都在別人心裡的那桿稱上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