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是個長而炎熱的夏天。對多數人來說,躺在沙灘上耍賴賞蜜才是正理。少數象我這樣的在屋裡邊揮汗如雨血流如注。
汗滴慢一看見釘子精神頭就來了。
從幾年前猶豫一下沒換成房以來,看著房價就跟移民火星一樣發射上天就有去路沒迴路的。LD就很不消停,說你不肯換房至少換換廚房廁所也行啊,一個樣子看這麼多年了你不膩煩嗎?我本來想說你這個樣子我看更多年不膩煩算不算優點啊,想一想沒敢說。不就是幹活么,咱不怕。
於是我就把一個美麗的夏天給浪費了。
汗里有鹽,只是海的腥氣提神醒腦,汗味。。。懷念處女島的鳥
秋天是回去上班養傷的好日子。
嘴欠,跟秋收冬藏吹牛,結果她叫我把裝修故事寫出來。。。這樣一來,別人出去對著各色秋景拍拍拍,我坐在新裝好的廚房檯子上敲鍵盤。
一.四海的ERIC
春天的時候街對面台灣來的Eric來喝酒侃起來。他說現在不管是廚房還是淋浴,都是標準件,連柜子帶工具都有,至於竅門,網上安裝介紹一大堆,你的手這麼巧,完全可以DIY啊。
說起來台灣同胞的商業精神真的是比我們強,人家來了馬上想的是有什麼生意可以作,我們來了馬上想找個東家把自己賣出去。Eric來得比我還晚,我還在從零開始艱苦找工的時候,人家禮品批發生意已經紅紅火火了。
我最佩服Eric的是就他為人極四海,跟他聊起天來如沐春風。搬來沒幾天偶然碰面聊幾句就成了朋友,然後就是煙酒不分家,幾乎把我的煙癮又引起來。
Eric是個有福之人。
我喜歡侃的就我手巧,倒也不是純吹,我搬來后通水管換吊燈洗碗機樣樣來得啊。Eric喜歡侃的是他那幫形形色色的生意夥伴,說起來趣事來大家笑得嘎嘎的。當然他說到大陸供貨商的時候,多半就是他笑得嘎嘎的,我就只能陪著訕笑,然後他馬上笑著說,你不樣哦,你可是我見到的大陸人里的另類啊。說來奇怪,本來讓他說得不快的我,居然聽到他說我跟別的大陸人不一樣時,怒火立刻就化為春風了。
回家得意地跟LD說,Eric也覺得我跟別的大陸人不一樣呢。
LD看著我愣了幾秒,那天聊起什麼地域坑文理坑名校坑,你說地域文理都不是坑,只有拿它們當坑的人是坑人而已啊。
我得意道,這不是真理么?世界上本來沒有坑,掉進去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坑。
她哈哈大笑道,跟別的大陸人不一樣,活脫就是個坑么。你要是拿他這個奉承就當個友好的表示也就罷了,這一得意,就暴露了你這個比王麻子還多幾點的坑人的本性!
我怒火衝天地喊道,我本來就是天下獨一份,難道你認為我泯然眾人嗎?
化解我的怒氣為先,LD馬上化身成章魚一樣纏上來,這事也就過去了。
以後煙酒還是不分家,Eric還是那堆故事,我還是跟別的大陸人不一樣。
有天Eric跑來說,家裡空氣加濕器開被碰了一下,把地下室給漫了,你幫我看看孩子,我得找人幫忙,要不地毯就完蛋了。我隨口問了句,多厲害啊,他說很多水,一踩一個腳印啊。我說那不過也就幾桶水么,去HOMEDEPOT借個洗地毯機吸兩趟就行,開著暖氣屋裡干,一半天就幹了。
果然。
周末就到Eric家又大吃一通,吃的時候也由得我大吹一通我如何如何汗滴,Eric也只好陪笑聽著,不敢拿他的大陸供貨商反擊我。
沒過幾天他又跑來問,你說你修過水管的不?我家裡下水堵了,我找到漏點補好了,可是那個接斷口的軟管怎麼也套不上啊。我跑去看看,那個洞開在角上,裡邊黑洞洞的,燈光照得進去時人眼就湊不上去,頭皮發緊道,這看不見可怎麼整?Eric眼巴巴地看著我說,總不能把這面牆都拆了吧。我側著身把手伸到洞里摸著斷口說你拿個小一字改錐來我試試。就那樣先把改錐插進去,再套上一邊軟管,一手捂著管邊推著改錐一點點繞著斷管轉了一圈,成了,兩手上去上下再擼好幾下,解決了。Eric喜笑顏開地說,你這動作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可是有點污。
這個世界是個大魚吃小魚的世界。財富權力都是遵循馬太定理的,一定會集中化,多的更多,少的歸零。Eric的生意就被兩個顯赫的大傢伙碾壓了,WALMART和DOLLARMART。當商場里夫妻店門可羅雀的時候,禮品批發的生意也就作到了頭。Eric喝酒的時候說,唉,我覺得真是對不起買我生意的那兩口子,可怎麼辦呢,如果我不買,現在連那堆存貨一半的錢也賣不到啊。
松鼠搵食不象人那麼艱難,不過冬天它們得住在外邊,核桃皮也得自己啃,買不到現成的。
朋友多的人走路沒有走絕的時候,一個當專業房東的財主朋友找到他,要他盯著給那幫房客修東牆補西牆。房客么,基本功能齊全就行,也不要好看,拖兩天他們也只好忍著,正符合快樂四海的Eric,邊幹活邊聊天還聊得眉飛色舞人見人愛,往下的事就算知道他LD不上網我也不在這裡說。
後來見著他捋起胳膊,看看這身肌肉,你不行了吧。說起來啊,你的手那麼巧,我都能幹的活,你一定能幹得更好啊。
我遲疑地看著他不知該怎麼答,心的話,你不會以為「跟我學」裡邊那個不幹累脖去辦公室上班工資少一半的故事是真的吧。那只是第二冊的內容,如果你能讀完了全四冊的話,也許原來那一身肥肉還能興沖沖地全長回來呢。靈機一動我就答說我這人懶,上班那個有得是偷懶的機會。你這個事啊,偷不得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