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飛舞的紫紗巾（下）

（本故事純屬虛構）

素素畢業的時候，我去觀看了演出。令我印像最深的，是素素的個人才藝表演。那天，素素身著維族傳統服裝，跳了一段維族舞蹈《少女的喜悅》，不僅展示了素素姣好的身姿，也展示了素素的功底，真的就是我心目中崇拜的天使！況且，她，素素，就在我身邊！

演出結束后，全校師生一起聚餐，素素說要陪我一起去外面吃，學校的食堂都吃膩了。素素說還是很想念家鄉的，然後我和素素來到一家拉麵館，吃蘭州拉麵。

「是不是領導或老師對你不好？」我感覺素素有些不開心。

「不是。」

「那是畢業演出的分數不高？」

「也不是。」

「到底怎麼啦？」

「我被西影廠錄用了。」

「西影廠？是西安電影製片廠？」

「嗯。」

「為什麼不能留在北京？北京電影製片廠啊！」

「我又沒有關係，找不到熟人啊！」

「那你爸爸那邊呢？」

「都找過了。我媽原來在烏魯木齊的關係也都用上了。」

「我，我來試試吧！我在北京也認識幾個哥們。」

後來，素素和我都做了很多努力，最終，素素還是去了西影廠。我們離開北京的那天是暴雨，天都哭了。電影學院派了專車，素素很多好朋友也來送我們。

送素素到西安安頓好之後，我和素素在車站緊緊擁別，彼此感覺到對方的心跳。素素嬌小的身軀，在我的懷裡顯得柔嫩輕盈，似乎覺得我可以用一隻手將素素舉起，但雙手卻不想鬆開。

「我教你的那句話，還記得嗎？」

「記得啊，是維語『我愛你』：曼色姿尼，亞克西擴熱了曼。對吧？」

「哎呀！什麼『姿色』、『熱擴散』的，這麼難聽！」

「你說的我只能用漢字啊。」

素素拿出圓珠筆，在我手心寫下：man sezini yahexi kuoyuel man。

「就這樣記。如果下次再說錯，小心罰你！」

「記住了！我的天山格格！」

在後來的歲月里，我與素素鴻雁傳書，表達相思之情。當時發行過一套《紅樓夢·金陵十二釵》的郵票，一套12枚。我一次就買了50套，每次寫信就貼一張。因為我屬馬，素素買的郵票是徐悲鴻的《奔馬》。所以，我每次到信箱拿信件，只要看見「馬」，就知道是素素的來信了。

素素通過電影學院的老師和同學們的關係，一直在找機會，看有沒有可能再回北京。我也一直在打聽西安附近的工作單位，看有沒有可能去西安工作。總之，兩人分開不是長遠之計。

秋季來臨。素素說她可能有1個月不能寫信了，因為攝製組要去西北部拍攝一部電影《大漠封殺令》。她雖不是主角，但也是很重要的一個角色，可能對她今後的發展有很大的幫助。素素臨走之前，從西安給我打了長途電話。

「嗨，我好激動啊！」

「嗯，是第一次外拍嘛！你們吃飯怎麼解決？」

「這個放心吧，我又不是一個人。」

「那邊風沙很大的，要帶甘油，還有……」

「喂！你怎麼羅里八嗦的，還沒老吧？」

「……」

幾天後，北京颳起了風沙，遮天蓋日。

一天上午，我在實驗室做實驗，人事處劉主任突然過來找我，讓我去一趟。到了人事處，一接電話，我才知道素素那邊出事了。原來，攝製組遇到沙塵暴，有部分職員失去聯繫，已經超過24小時，素素在其中。另外，素素的父母已經到達西安，電話就是素素的父親打過來的。我當時不知道素素的父親是怎麼弄到我的電話的，也不知道對方的情況。請假之後，我當天就上了直達西安的列車。

在列車上，我拿著素素的照片，一晚沒有合眼。素素怎麼會失蹤呢？她一定是在某個地方等我，我們有約定的。西北沙漠、天荒地老！是的，就是那裡！我知道的，素素一定在那裡等我！

我到達素素的宿舍時，已經是素素失蹤兩天了，據說共有3人仍然失蹤，其餘的人員已經找到。素素的父母也在場，大家心情都十分焦急。素素的父親說市裡已經有安排，明天的沙塵暴會略有減弱，讓我馬上準備一下，下午隨同市裡派出的救援隊一起去出事地點。因為年齡和車輛問題，素素的父母不能前往。

素素的母親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封沒有寄出的信，信封上寫的是我的名字。

親愛的杉：

吻你！

因為來不及打電話了，我有些事要說說，擔心回來后忘記了，就先寫下來。上次約好說明年春天我們一起去天山看天池，看來不行了，我們組要去呼和浩特外拍。另外就是我已經託人打聽了西安交大的情況，你的工作還是很有希望的。等我回來再說！

                                    想你的  素素

看完信，我的眼睛有些濕潤。但內心有一份期待，想聽素素親口對我說。

我隨市救援隊到達一個叫「毛烏素」的地方，這是一片介於陝西、寧夏和內蒙之間的沙漠地帶，而且附近還有一段長城（也許這就是攝製組選擇這裡外拍的原因）。當天晚上，西安市委副書記、榆林市正副書記、製片廠的正副書記、村支書、攝製組主任、救援隊長、醫生，還有兩個當地的牧民參加了救援方案會議，我們幾個家屬也在旁聽。

第二天上午，3輛救援車和十幾輛吉普車就上路了，不清楚有多少人。風沙小了，但當時還沒有直升機，吉普車是最快的交通工具了。我們每個人都穿統一的橘黃色救援服，佩戴黃色的救援袖章，上面印有紅十字，非常醒目耀眼。據救援隊長說，夜晚在燈光照射下還有熒光。那天的天氣還不算太壞，至少是晴天，白天氣溫10多度。

吉普車進入沙漠之後，無法繼續前行，我們就分組搜尋。救援隊長、兩名隊員、西安市副市長、一個醫生、一個當地嚮導和我在一組。我們翻越一個小沙丘之後，天空突然陰沉下來，當地嚮導說可能是風沙。我們立即打開各自的救援包，將睡袋連接在一起，然後鑽了進去。

不久，風沙果然來了。躺在睡袋裡，隱約中，我彷彿聽見素素的聲音：杉，快來呀，我在這裡！

我立刻打開睡袋，我猛然發現天空中飛舞的那條紫色的紗巾！

「素素！素素！」我高聲叫喊，在沙漠中一路滾爬，然後就失去知覺……

當我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躺在醫院裡，四周無人；下床時，一抬手，發現我手中握緊的是那條紫色的紗巾……是素素，她把紫紗巾永遠留在我身邊！

兩周以後，我拿著素素留下的遺物――她的日記，獨自一人離開西安，回到了北京。那天傍晚，我輕輕打開素素的日記本，讀到了素素的內心世界：

將你放飛在北國天空，

我想默默地離開，

可我終是做不到這一點。

歲月無痕，只有長長的等待，

彷彿握緊在手的風箏線，

拉長了孤單，也拉長了我對你的眷戀。

杉，我好怕，

怕你有一天厭倦，悄悄地消沉，

怕你有一天轉身，輕輕地離開，

讓我獨自流淚，獨自傷感，

彷彿曇花一現。

不要啊！回頭再看我一眼。

我想對你說，我心裡永遠只有你：

我喜歡你在狂風飛舞的沙漠中，

合著我依戀的心跳陶醉；

我喜歡你在清風搖翠的月光里，

枕著我思念的淚水入眠……

我再也忍不住往下看了。在素素日記本的最後一頁，我寫下了這樣的話語：

素素，想你的時候，

是我寂寞中最孤單的雪夜；

星光燦爛，萬籟俱靜，

也掩蓋不了我對你纏綿的思念。

為你折了千朵五彩的紙鶴，

飛向遠方的你，

從此，你會重現天山格格的笑顏。

當你看見它們的時候，

紙鶴將會化作彩色的天仙，

落下雨滴，輕盈點點，

澆灌在沙漠中紫色的花里，

那是我對你的愛戀，

穿透般的永恆、山泉般的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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