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一句話的效應
宜修
因小女底蘊近來對花樣滑冰上了癮,上個周末,我從周五晚上開始,周末帶孩子連著滑了三場冰。雖然底蘊的冰上技巧日漸提高,我這廂的後果卻差強人意:周一上班的路上,兩條患有風濕性關節炎的腿便已經不太聽使喚了--有悖醫囑的我開始遭報應了。
碰巧上個周末紐約的地鐵線路剛剛發生了許多變更,導致車次、頻率、和行車時間也隨之發生了不少變化。沒有未雨綢繆、而一如既往、循慣例時間出門的我在步出車廂下車時方驟然發現:距離準點上班的九點鐘僅僅剩下不到五分鐘了。而今天要拖著這兩條不得勁的腿從車站步行到辦公室,更是須臾也耽擱不得。
同是九點上班的上班族們在這一刻如洪水出閘般湧出車廂,向通往地面的幾十級台階衝去。因為本人一貫使用距離這個樓梯最近的車廂及車門,故雖有腿疾在身,在涌往台階的人流中尚排在前列。
儘管爬樓梯令兩條腿的關節十分疼痛,但時不我待的緊迫感並未讓我稍有懈怠,仍咬緊牙關盡量保持著與大家步調一致。
就在我即將攀登完出閘前的最後幾節階梯的時候,後面的小腿被一個重重的皮包狠狠的撞了一下。從這個撞擊的份量可以明顯地感覺得出:這個撞擊不是由撞人者爬樓行路時隨之產生慣性所導致的,而多少有故意的成分。果然,隨之而來的是一句以命令的口吻道出的「Excuse me (勞駕、借光)」。
我不滿地回頭一望,與我對視的是一個毫無歉意的裝扮時髦的年輕的白人女子。我回送了一句:「Excuse you」 (雖直譯為「原諒你」,卻意味著「注意點兒你的行為」)。
對方強詞奪理道:「我說過『Excuse me』了」。
「對,你是說了。可你是先撞後說的」。話畢,我準備推轉門出閘。
熟料,緊隨我之後的這個白人女子猛推一下金屬轉門,再次從後面撞了我一下。這次,被撞的是我的後腳跟。
我真的被激怒了:怎麼有這麼惡劣的人?!正欲斥責她,她已經搶行跑到我前面去,攀上那距離地面不到十級的台階了。而以她一路小跑的速度,憑我拖著一雙帶有傷痛的雙腿,是無論如何趕不上她的。
我突然覺得十分悲哀與無奈:裝扮如此入時的這位涉世不久的年輕人,如此蠻不講理!真不知她日後在社會上將如何安身立命?心裡想著,我隨著翻騰的思緒脫口而出一句:「May God bless you(願上帝保佑你)!」聲音雖不大,但漸行漸遠的她應該聽得到。
誰知,奇迹出現了。已經步行到地面上幾尺開外的她,突然轉身回來,滿臉歉咎地走回到正在攀上最後一級台階的我身邊。拉著我的手連聲說:「I』m sorry. I really apologize to you (對不起。我真的向你道歉)」。
因為事發太過突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加之我又趕著上班,故而在對方連聲道歉時,只喃喃地答著「All right. All right(好了。好了。)」。
與她分手后,我下意識地向著辦公室的方向疾步而行,腦子裡卻無數遍的重複著剛剛發生的這一幕。暗自思忖著:到底是這位小姐的良知未泯,抑或是我無意中提到的「上帝」的力量所起的威懾作用?
良久,及至步入辦公室,我也未能得出答案。的確,如此繁複的大千世界,豈是我這樣的凡夫俗子所能悟透?!然而,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我那句隨著翻飛的思緒脫口而出的話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因為無論出自有意或無意,它都蘊含著一個良好的希望。
二零零四年三月三日於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