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響應村裡的號召，炒一回冷飯

造化弄人

宜修

       她進了王府井書店。看錶，正是北京時間下午六點。臨行忘了抄下來鋼琴老師交代買的琴譜，只好再挨一個半鐘點，等大洋彼岸的鋼琴老師起了床，再行通電。於是，她信步走往音樂書籍隔壁的貨架。那裡，有書法字帖相伴，恰恰可以消遣、流連！

        從軟筆法帖，瀏覽到硬筆字帖……驀然間，硬筆書法字帖，令她想到了一個名字和闊別的八年。受好奇心的驅使，她在貨架上一本本地細翻……可一直逗留到打電話的時間，也沒找到他的硬筆字帖。她不禁莞爾：當年的通信若保留到今天，何患無帖……想到此，眼前不禁跳躍出幾個曾經鮮活的時光片斷……

        片斷一：高考報志願時，她訝異北大不是他的第一志願。問之，猶豫的他眼睛看著別處說：「留在北京，怕不能專心念書。」她沒敢打破砂鍋，擔心問出來的答案讓自己不知所措，只深深地吸了口路邊丁香的芳馥之氣，好讓自己氣定神閑……

        片斷二：丁香時節，他回京暑假，聽說她在戀愛。他盯著她問：「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會妨礙你嗎？」她無言以對，因為她沒有答案。

        片斷三：畢業前的春假，她去了他讀書的城市，住在他女友（後來的太座）的宿舍。卧談，那位女友一再追問她和他緣何沒有走到一起……她秉實相告：「我們從來沒有碰觸過這個話題，事實就是這麼簡單。」

        片斷四：其後十多年，每逢提到他，家人同學的評論中，都能讓人領略到一絲憾意，她自己能感受出那惋惜背後隱含的埋怨，因著她當年的踟躕和矜持……，當年一段似是而非的情緣，成了她深藏心底的負擔。

       片斷五：新世紀的第一個春天，聽說他父親（世交）健康堪虞，她鼓足勇氣決定為那筆債務買單。相約在那個熟悉的公園。前往的丁香路上，瀰漫在空氣中的，是對他從一介翩翩少年蛻變成一位儒商的無盡懸念……

        室外茶座上，丁香的芳馥尚未飄散，那儒商的懸念便被他對招待員的呵斥敲擊成碎片……她脫口而出：「你怎麼……變得這麼凶啊？！」話音未落，她便知這覆水難收的話，已標誌著這段關係步入了宿命的絕緣！

       一餐飯吃得意興闌珊。他向招待員索取收據的那一瞬間，她卸下了背負十多年的心理負擔，為這個心結畫上了句點。

     …………

        提著琴譜和硬筆字帖回家。在距家僅有不足千米之遙處，她訝異地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對面的來人，兩小時前在字帖貨架前，曾剛剛在腦海中出現……

心有千千結的丁香：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

原作發表於二零一一年元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