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民是持工作簽證去的加拿大,當時老婆還在國內讀博士。先立業後生子是他們共同的的意願,所以儘管兩人都到了而立之年,卻還沒有真正走出兩人世界,現在又因為所謂的事業天各一方了。
利民受雇與加拿大一家諮詢公司,做系統分析員。公司的規模並不是很大,但名氣卻不小,項目更是多的做不完,否則他們也不會捨近求遠,滿世界的去找程序員了。公司主要業務是幫助政府和一些銀行解決讓當時所有發達國家都談虎色變的千年蟲(y2k)問題。工資還不錯,去掉公司扣除的費用,每小時還能拿到100加元。利民在市中心最好的區租了一個兩室兩廳,面積1400平方尺的公寓。朋友都說他奢侈,一個人就獨佔那麼大的空間,比一些中國來的小夫妻住的還闊綽。但利民卻覺得這沒什麼可值得大驚小怪的,住的舒服才有精神工作,再說把家安在這裡幹什麼都方便。許多人不知道利民是換了幾十萬美金出來的,不像那些從學校門到學校門,靠一點可憐的獎學金生活的窮學生們,無論做什麼都得精打細算。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是利民天生愛熱鬧,租個大房子就可以經常請朋友來家裡做客,拿他的話說:"我就是要給那些和我一樣在國外的獨居者們一種有家的感覺。"
利民這樣說也是這樣做的。每逢周末,利民的家裡總是高朋滿座,有來自大學的中國留學生,訪問學者;有他的同事和一些在教會裡認識的朋友。在這些人當中,幾乎清一色是單身或家在國內的准單身們。有人更是戲稱,利民的家就是快樂的單身俱樂部。總之一到周末,不用招呼,只要中午一過,人們就不約而同地從城市的各個角里落涌到利民的兩居室里來,每個人又都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自覺的投入到晚餐的準備工作中去。利民像一個大哥哥似的照顧著每位來訪的客人,他好像不知道什麼是疲倦,又似乎非常享受這種和集體生活有幾分形似,又非真正意義上的集體生活。朋友們也都很喜歡利民,許是因為他的慷慨,抑或是他總能帶給別人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另外,在每次聚會上,利民永遠充當大廚的角色,而且總是任勞任怨。通常都有一兩個女士給他當下手,而用不了兩小時,七大碟,八大盤的美味佳肴就在他們的手中變戲法似的擺滿了一大桌子。然後人們就開始圍在一起,邊吃邊天南海北的侃大山,直到不遠處議會大廈塔樓上的午夜鐘聲響了起來,人們才依依不捨的散去。
利民所在城市位於加拿大的北部,冬天異常寒冷,是那種讓骨頭都戰慄的寒冷。一到了晚上,北極光就像大海中的魔術師海蜇一樣在繁星閃耀的天空上變幻出無數奇妙的景象,讓人有如身臨其境,彷彿就置身於浩瀚的大海之中。但美好的東西往往更容易讓人浮想聯翩,會讓原本就孤獨和寂寞的心更加迷茫。
每次送走了朋友,利民就把所有的燈全都滅掉,打開音響,在靡靡之音中一個人獃獃的想著心事。他最挂念的就是遠在國內的老婆,在他的眼裡老婆永遠都長不大,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他就像照顧孩子一樣無微不至的呵護著他的小女人。別人很難想象得出,他連接吻都怕褻讀了她的純潔,做愛也總是敷衍了事。他有時喜歡自喻為多情的瑭璜,在眾人面前故意裝出一付放浪不羈的樣子;有時又把自己捆綁在盧梭懺悔的戰車上,去苛責那些情感自然的張揚。在很多時候他都覺得離開他的呵護,那個楚楚動人小女子的世界里,就會是一片空白。而現在,他也只能通過電話說一些無關痛癢的廢話來滿足一下虛榮心,那種鞭長莫及的感覺,總能把他的情緒蹂躪的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