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亂

收拾完飯桌，凡沖著樓上喊了一聲:"我去鍛煉了。"不等有人應聲凡就背起每天運動時才想到的阿迪達斯提包快步走出家門。儘管每天出門的時間幾乎相同，但外面卻一天比一天亮了起來，也許這正是春天將要來臨的訊號。這條路凡走了八年多，熟悉它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春夏秋冬總是同一番光景，這就是美國，總以不變應萬變的大氣包羅萬象。而不像國內，每次回去都讓人感到有些眼花繚亂和目不暇接，只是那些高樓間隙和背後的死角里，還依舊保持著過去的模樣，骯髒，破舊和臭氣熏天。但這並無大礙，因為人們對生活上的許多事情往往都採取視而不見的態度，尤其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浮誇和繁榮才能讓人感到飄飄然和增添憧憬未來的意願。

每天都重複著不變的過程，刷卡，要一條免費浴巾，如果前台恰巧是一個國產女孩，他總是多幾分友好的表示。看到國人就親在凡的心中已經不僅是一種自然條件反射，更能讓那些不時糾結心頭的非分之想在沉溺前得到一根救命的稻草。人真的很奇怪，總在尋找生活中的平衡，然後破壞它，再去重新創造下一個平衡，彷彿不這樣，生命就沒有了意義。也正是因為如此，人的意識中才總有似圍牆的誤區和感覺上的錯亂。

在游泳池中幾十分鐘循環往複的機械運動，其實非常枯燥乏味。但凡努力不讓自己這麼想，因為在生活中如此刻意的安排，就是想讓自己在和國內朋友之間的生活方式區別中找到一點平衡，一絲安慰。此刻他們可能還在什麼地方應酬呢，不由自主地把自己灌醉，無可奈何的感慨生命不屬於他們自己。凡總是用這些杜撰出來的理由，去安慰自己的躁動和浮想聯翩，似乎他的精神真的需要點幻想和麻醉，不然就很難自處和心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凡喜歡上虛設一種別人的類似參照物的生活過程和結果，然後給出一種自以為是的結論，他們用消費健康換取形式上的富裕是多麼的不值得。

凡自己雖然生活在一潭波瀾不驚的死水裡面，並且有些半死不活，但那份清靜和安逸卻又極其難得，他總會找到安慰自己的理由。他不服氣也不肯認輸，而即使真的到了必須承認事實的時候，他還是會這樣對自己說，那不過是選擇了一條錯誤的，偏離了成功目標的道路，而不是他自身能力問題。凡就是這樣自欺欺人的活在一種錯亂中，有所選擇的去接受外面的信息和靠編故事為自己的失意自圓其說。

人有時會軟弱的有些莫名其妙，喜歡選擇性的思維和接受，而懼怕面對那些存在和真實。這是一種逃避，卻也不失為是一種讓自己自在活下去的理由。因為快樂就是簡單的結果，複雜和思想都是不能讓人輕鬆下來的魔鬼，人們都會因此喪失快樂的基礎。但事實上，簡單隻是一種生活方式，而不是生活的全部。

患老年痴呆症的人，總是笑口常口，而思想者的臉卻總是一付苦相。所以簡單就美，這種推論不屬於哲學的範疇，而是一種反省，你也可以把它說成是一種錯亂和自慰。

凡走出體育館，經冷風一吹，頓時感到渾身血脈通暢，骨節更是誇張得像年輕人才有的那種躍躍欲試的感覺，總之舒坦極了。每每此時，他總有些又回到了兒時的恍惚。這是他一天最享受和幸福的時刻，因為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暫時忘掉所有煩惱，感覺生命是屬於他自己的。但這樣的時候卻總是很短暫，也許這就是生活。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睡的迷迷糊糊的老婆總會如此問上一句，作為她又過了一天的結束。

"回來一會了。" 凡也給他自己畫上一個句號。反正已經過了午夜，如果繼續在夢裡胡思亂想，就是明天的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