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發自內心,不染塵俗,乾淨,徹底的笑容,只能在那些父母對子女以及穿著豁襠褲時就在一起了的發小們間產生。
我正在洗漱,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我馬上打開門,是一名七,八十歲的老人家站在門外,她有些吃驚的看著我,顯然她是母親的朋友,由於我常年在外,又很少回來,所以干休所里沒有幾個人認識我,當然她也不例外。我沖她友善的笑了一下,回頭沖裡面喊道:」「媽,有人找你。」
「一定是你張阿姨」 母親一邊說著,一邊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什麼時候走啊?」
「你先下去吧,我一會兒就來。」
我突然想起來干休所今天安排老幹部和家屬們去樂購買年貨,母親問過我是否和她一同前往,我告訴她不去的。
吃過早飯,父親把我叫到身旁並對我說:」
你媽最近心電圖不是很好,一會你陪她去買東西吧。」
「我去,你放心吧。」 我服從的應著,我走到廚房,看到母親正在吃藥。
「身體不行就別去了,需要什麼拉個單子我去買吧。」
「沒事,我這是預防。」
我知道,母親只要能動,就會像一部永動機一樣的停不下來,這個家她操持了近60年,從來如此。
我們來到大院門前時,路的兩旁懸掛著幾十個大紅燈籠,顯得份外醒目和間插的紅旗也在寒風中誇張的飄揚。兩輛大巴已經快坐滿了。那個年輕的小戰士正忙前忙后的照顧著老人們上車。我突然發現先前那個阿姨就站在第一輛車的下面,看到我和母親時,就招手讓我們過去。真是位熱心人,我心裡想著。當我和母親走到車門前時,一個老婦人正小心翼翼的從車上下來。看到我們等在外面,就好心地對母親說:
」去第二輛車吧,這裡沒有位子了。」
我們正想轉身離去。」老候,快上來。」 一個聲音
從車上傳來,是喊母親的。我扶著母親上了車,果然在靠近後面的地方有兩個空位子,顯然是那個阿姨特意為我們占的座。人們的目光突然都轉向我們,我馬上和認識的叔叔阿姨們問好。不認識的我也盡量沖他們點頭微笑,我是個晚輩嘛。
「這是誰啊?」 許多人好奇的問母親。
「二兒子,我兒子。」
母親不緊不慢的回答著,一付為自己自豪和為我驕傲的神態。在母親的眼裡孩子們永遠都是最好的,儘管很多時候都是名不副實的自我感覺和良好願望。
我們採購了一些日用品和吃的東西。感覺是說物資極大豐富決非言過其實,但東西太貴,就是合成美元價格也是高出許多。許多東西卻都是普通百姓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我特意買些兒時吃不夠,在國外吃不到,卻能讓我記起許多當年往事的稻香村點心,如盧果,姜米條,豬耳朵等。還買了一些熟食如豬蹄,燒雞,紅燒魚,燒茄子,螺絲鹹菜,腌甜蒜頭等。,吃好東西是除了陪父母一起過個年外的另一個心愿。有人說我是餓死鬼托生的絕對有其一定的道理,吃喜歡的東西是我人生一大樂趣。好吃但不懶做,這就是我!
吃過午飯,我就開始犯困了。」你哥還沒有走呢,你就睡著了。」 事後母親如是說。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我驚醒:
」晚上5點半在福聚樓,就在干休所對面。本來想找個更好一點的飯店,可惜全都被預定出去了。」其實朋友不解釋我也知道,關於這一點連央視都當新聞播了,哪裡還有假。電話是我一個最鐵的發小打來的,他也是今天宴會的發起人和出資者。
「吃什麼無所謂,只要能見到你們,我就會開心死了,晚上見。」
放下電話,我看看時間還早,就又悶頭大睡起來,顛三倒四是沒有辦法的啊,有人就是對時差敏感。再說現在也沒有必要用意志去和疲憊叫板。
5點整,我像被人撥過的鬧鐘一樣準時醒來。不能遲到,這樣不但極其不禮帽,而且還會寒了人的一片好心,更何況人家還是專門請我的呢。我暗暗的催促著自己。
還好,沒有遲到,我到時,包廂里還只有兩個人。就在我們互相問候時,人們陸續到來了,堵車現在是全世界的普遍存在的難題,絕對不由人的意志而決定,而他們把方便留給了我,再說都不是故意做作的主兒。
「點最好的,不要怕花錢,今天是歲尾年根,一定要把舊的一年好好過去。」 請客的人發了話。
有人率先問服務員:」有繭蛹和帶魚嗎?」真難為他們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還記得我的好惡。滿滿一大桌子菜。都是國內廚子做的,味道與我在中國城吃的有很大的差別。
去的時候,母親曾囑咐我,少喝烈酒,我答應了她。但我最不願意駁人面子,所以很快就在人們不斷的好意勸酒中天懸地轉起來。
大家都開心死了,我在大醉中說出悶在心裡幾十年,心猿意馬的往事。反正時過境遷,我還顧忌什麼呢?總不能帶著那些朦朧鍾情的少年情懷都徹底葬送了吧!
大家雖然都從事不同的職業,但卻能平等相待,開誠布公,毫無顧忌地揭私露隱,打情罵俏而不當真,只有是在那些穿著豁襠褲時就在一起了的發小們間產生故事。今天晚上我開心極了,在發小們中間,在罕見袒露的真誠里和回憶往事的過程中。。。。。。。
回憶是發小間樂此不疲和永遠的主題,我們就順著這條線,過渡到時空倒轉的世界里,把記憶中的一切再一點一點的拼成一付多姿多彩的童話,讓童年,少年,青年。。。過去和現在都濃縮成甘醇無比的的佳釀,在每個人的心理慢慢地,反覆地品嘗,然後去滋潤那些未來的日子。時間再一次打碎了這美好無比的時刻,又到了不得不分手的時間了。
走在刺骨的寒風裡,我意猶未盡的問自己,天下真的就沒有不散的宴席嗎?
這個連夫妻都做不到的事情,何況是朋友之間呢? 我自己跳出來否定了自己。
不要再難為自己,去創造機會吧,有生命在,希望就存在。
想到此,我才漸漸地釋然了。但那些乾淨,純真的笑容卻像朵朵盛開的鮮花一樣,牢牢地植根在我記憶的沃土中,在未來的日子裡不斷綻放出美麗和奇迹來。